罗丰不敢当做没听见,立即以灵识询问:“魔族的气息?你确定不是魔气?”
只要修炼过魔门内功的修士,都免不了会有魔气,但这跟魔族的气息是两码事。
通天古有种被小觑的忿忿不平:“这我还能认错?虽然对方隐藏得很好,动用的隐匿术非常高明,但在老祖宗我的眼中,就跟插在牛粪上的鲜花,黑夜里的萤火虫,美女嘴边的一点白浊那么明显。”
罗丰的思维瞬间运转到极速,万般念头在脑海中闪过。
红世天宫位于域外星空,本不在地膜保护范围内,被魔族侵占理论上并无奇怪之处,但关键在于,魔族如何找到红世天宫的位置?
罗丰等人是凭借钥匙的指引,才能定位方向,须知域外星空无边无际,哪怕将所有魔族聚集起来也不过是沧海一粟,想靠运气或者地毯式搜索找到是不可能的事情。
唯一的答案便是进入这里的魔族手中也有钥匙。
但他们是从何处得到钥匙?
魔族的钥匙能开启红世天宫,秋璃、岳鼎手里的又是什么?
罗丰顿时惊觉,自己疏忽了一件重要的事情――没有询问秋璃得到钥匙的过程。
因为当时不曾想到还会有其他的钥匙,想当然的认为秋璃和禅渡宗、太上教手里的就是唯一的开启关键,所以下意识地判断没有询问的必要,反正是已经过去的事情,对未来没有影响。
这非是大意,哪怕是交情极好的同门师兄弟,事事穷究过程也会惹对方讨厌,在没有怀疑理由的前提下,罗丰不可能去追问每个细节。
然而从眼下的情况推断,要么玉洲还有其他流落在外的钥匙碎片,要么红世双巫在其他的大千世界也留下了开启红世天宫的线索。若是后者倒也罢了,可若是前者的话,证明魔族早已渗透玉洲多时,远在地膜破裂之前,故而有闲心去探索遗迹。
哪怕意识到局面隐藏着危险,罗丰却没有表现出异状,他不知道那些提前进入红世天宫的魔族是否监视着这里,可终归小心为要。
通天古察觉魔气的时机太过微妙,现在的他根本没有撤手转身的理由,太过生硬的借口只会惹人怀疑,所以就算他心知不对,也必须硬着头皮继续下去。
罗丰缓缓推开“病”字大门,只是在进入前,以截运秘术传了一句话给秋璃:“禅渡宗的岳鼎进入后,告诉他不要着急推门,等我归来再做商议,可以的话,也尽量拖住太上教的人。”
以最坏的情况进行考虑,魔族正监视着红世天宫中的状况为前提,那么他们按兵不动的理由,无非是两种,一种是自认实力不济,没有把握能拿下他、岳鼎以及太上教的无名真人,另一种是他们正等待着一网打尽的机会,假如现在就出手,容易打草惊蛇,哪怕魔族的实力强于三派联军,成功杀掉一批人,另一批人也会趁机逃跑。
相比之下,后一种可能性更大一些,毕竟要抵达红世天宫,至少也得天人境的修为,而罗丰、岳鼎等人表露在外的境界不过天人一、二重,乃是最粗浅的层次,魔族再差也该有一搏之力才对。
诚然,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证明了魔族没有压倒性的优势,否则的话不必顾虑什么,直接出手将所有人都截住便可,至少极道强者就有能力做到这一点。
以岳鼎的气量,倒不至于认为罗丰的建议是为了拖延时间。
不等秋璃回应,罗丰便踏入波光晕晕的门中,情景倏然变幻,脚下传来踏实的触感,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条狭窄的老参道,弯弯曲曲,阴森可怖,但相比先前那种上不见顶,下不见底的虚幻星河空间,仍是这等环境更让人安心。
夜空中的月亮被黑云遮盖,只从厚厚的云层后面透出一层含混的暗色光晕,风在高高的树顶摇晃着,发出一阵阵庞然缓慢的沙沙声,像是头顶移动着沙漠般的树海,衬托着静谧的夜。
几缕月光透过乌云的缝隙,洒落而下,映照出一间环堵萧然、不蔽风日、箪瓢屡空的茅房。
“咳咳咳……今个儿真是忙,来访的客人一个接一个,明明数千载都不曾有人拜访,现在是要一口气还债么,老朽的身子骨都要吃不消了。”
吱呀声中,破旧的房门被退开,从中走出一名病恹恹的中年男子,脸色苍白如纸,步履蹒跚,看上去就像是行将就木,半只脚踩进棺材里的人,他不停的咳嗽着,一副气血亏损的模样。
罗丰敏锐的抓住关键点:“一个接一个?敢问长者,前一个来到此地的是谁,距离现在多久了?”
男子又是一阵剧烈咳嗽,那架势仿佛要将肺脏都咳出来,罗丰忙打出一道调和阴阳的法术,令那症状稍稍舒缓。
“呵呵,少年人真是懂礼貌,和前一位粗暴的客人截然不同。可惜,老朽只是一缕残魂配合神通法则凝聚的存在,只肩负考核有缘人的使命,你的问题恕老朽无法回答,而且咳咳咳……老朽的记忆越来越差,稍久一些的事情,都记不清了,估计再过数百年,就要彻底消失了。”男子叹着气说道。
“……那可真是遗憾,不知小子有什么事情能为长者效劳?”
罗丰恭敬的说着,因为对方已然透露讯息给他。
此人自称记忆差,稍久一些的事情都记不清,但他偏偏记得前一位客人的粗暴,可见前一位客人进入红世天宫的时间与现在相差不远,那么没有离开的可能性非常之大。
似他这样的存在,必然受到法则的限制,比如无法离开这方世界,故而无法逾越自身的使命去做一些其他的事情,但是在遵守限制下,悄悄的进行暗示却是能够做到的,毕竟规矩是死的,而人是活的,他直接没有泄露挑战者的消息,一切都是罗丰推理出来,自然怪不到他的头上。
不过由此可见,上一位客人必然狠狠得罪了这名中年男子,否则他不该透露线索才对。
“一缕残魂,而已有什么效劳不效劳的,不过老朽的本体或有执念,希望能将他自创的武学传承下去,少年人你的品行不错,似乎也证见了与病疾大道相关的大道,老朽非常中意。来吧,只要赢了老朽,老朽就将自创的灾病剑法传授与你,另外还有一篇《邪巫红世诀》的经,此乃使命所在。”
罗丰不觉得自己真有那么大的魅力,区区几句话就得到对方的青睐,只是数千年过去了,对方都不曾见到一名“客人”,而且再过数百年就要消散,若不将武学传授给他,将来未必还有机会遇见适合传承的人。
至于在罗丰之前的客人,依照推论很可能就是魔族,或许依着使命的限制,男子不得不将《邪巫红世诀》的一部分经交出,但他有权决定不传授自己的武学。
“敢问长者名号?”
“病天王,膏肓剑师。”
男子扬手,一柄惨绿色的长剑落入手中,挥斥间天上的乌云突然下沉,只听闻携带着无穷余音的嗡嗡声。
这片遮掩星空的乌云居然全是由病虫组成,此时受剑意引动,宛若虫潮爆发,密密麻麻,数以亿万计,只叫人看得头皮发麻。
而在无尽的虫翼振翅声中,隐约可听见一曲哀凉的曲调,如歌如泣,直入人心,缠绵悱恻,望苦哀恸。
“病剑哀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