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卢明的后院进进出出,一个个不知前程何方的少年恍惚走入,昂首大步而出,迷茫尽扫,被开了光一般龙马精神。
问就是教头指点迷津,无愧大觉寺高徒之名。
也有十来个少年待了一盏茶工夫什么都没捞着,卢明并未授予‘真传’,不是他们练武的天资太差,学不来上乘武学,而是嘴上没有把门的,不能指望他们藏事儿。
两年时间,足够卢明摸清这帮少年的底细,谁值得投资,谁不能投资,谁寡言,谁嘴大,他心里有一杆秤。
当然了,类似的进进出出,六扇门等机构来之前也发生过一次。
两天后,数辆马车赶至,依照名单领人,一辆车马奔赴本地县衙,其余各奔东西,去往德州下辖六县。
德州治洛县,余下六县分别为阴化县、扶山县、游风县、丰栖县、壅川县、奉先县。
平心而论,因为南疆的缘故,德州下辖的七个县治安都很一般,哪哪都一样,没什么优劣之说,非要挑一个最富也最乱的,无疑是奉先县。
此县有连通南疆的商道,汇聚五湖四海,黑白两道混居,匪患屡禁不止。
也因为这条商道,本就民风彪悍的德州更加雪上加霜,街头巷尾武馆众多,几乎家家都有习武之人。
没办法,你不学武,左邻右舍会把你家当粮仓。
一来二去,德州的武力值硬生生卷了上去。
言归正传,因为奉先县最乱也最富,涉及治安方面的话语权极高,抢在洛县之前把最好的一批狗崽挑走了,其中就有向远这颗遗珠。
一路风尘仆仆,半路还在官道驿站过了一夜,等向远一行抵达奉先县衙的时候,已经是次日下午。
马车停于衙门东街,早有杂役等候多时,将晕乎乎的五名少年领走,过大门,至甬道,穿过一排大树,抵达一片砖石空地。
五名少年留在原地等待,杂役快步走入前方院墙门户。
向远暗自咋舌,奉先县衙比他想象中大了许多倍,远不是古装剧中那么简单草率。
四下望去,甬道左右皆有空地院墙,墙后亦有连排屋舍,甬道尽头是县衙仪门,门后左右两边是吏、户、礼、兵、刑、工六房办公之地,穿过此地才是古装剧里的大堂。
堂下何人状告本官,指的就是这间大堂。
还没结束,到了大堂堪堪抵达县衙一半,向后还有二堂、县丞衙、县尉衙、银、税等等,过了三堂,又有县令、县丞的住所,高墙隔开,还有一座花园。
少说也有三百多间屋舍。
高墙阻挡,向远看不到这些,之所以知道,全赖卢明事先告知,后者为少年们科普了县衙的些许规矩,免得他们因为礼数不周,进门第一天就挨了板子。
很快,杂役原路返回,告知五位少年,班头即刻便至,老实等待,莫要四处走动。
这一等便是一盏茶,向远心中有数,知道班头在立规矩,老老实实立在原地,闭目默念五张薄纸上的字句。
薄纸上‘吐纳六字诀’,六字总纲为嘘、呵、呼、呬、吹、嘻,每个字都有对应的吐纳窍门,是修习内功的不二法门。
向远初来乍到,对练武修行全无概念,更无法理解为什么练武练着练着就成了仙神,他只知道‘自己’武道入门,位于小三境中的炼气期。
小三境,炼气、开窍、筑基。
能修成筑基,便可称作高手,若有大成,刀枪不入,水火难侵。
如卢明,酒后吐真言,年轻时是筑基半步巅峰大圆满级别的高手,罡气护体,人间凶器。
这些是向远可以触及的常识,再向上,他就两眼一抹黑了。
他所处的炼气期,分为血补、养气、蕴气、行气四个步骤,血补、养气都不难,只要生于天地间,任何人都能办到。
蕴气需要外功打磨,最寻常的是修习拳法,据说练习琴棋画也能蕴气,但这些精细活,卢明不懂,向远这等底层泥腿子也接触不到。
最后一步,行气。
血补养出气感,蕴气于下丹田,前面三步都是为行气铺路。
到了行气这一关,武道才算真正入门。
入门第一步便是难之又难的开脉,运下丹田之气,打通任督二脉中的任脉。
中有言,下丹田乃人体重中之重,不但是元气和肾精的藏匿之所,还是气海、命门等要穴的所居之处,气沉丹田不仅能强身健体,还能增长力气,使弱不禁风的少女单手压倒一名壮汉。
除此之外,下丹田又是任脉、督脉、冲脉运气的起点,是生气之源,是阴阳起点。
气沉丹田后,修炼者日夜不懈练功,丹田之气自溢,以意行气,打通任脉,为接下来的开窍夯实基础。
‘向远’日夜苦练,水磨功夫早已到家,丹田之气满溢,冲击任脉略有小成。
任脉二十四个穴位,他已经打通七个,目前困于神阙,因冲击势头不足,始终未能达成所愿。
找了找自身原因,应该是不够努力,于是练武更加刻苦。
然后就把自己卷死了。
‘向远’办不到,不是不够努力,而是缺少吐纳呼吸的法门,若卢明早些时间传授,哪怕只早三五日,也不会有后来的向远。
向远得到‘吐纳六字诀’,顷刻间明悟了其中的道理,没有替‘自己’责怪卢明,真传不可轻授,卢明只是拿钱办事的教头,不是无微不至的亲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