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世勋并没有搭理费明,只是朗声对众人说道:“五旗仙宗,设圣坛,兴科考,意为选拔人才;宗主圣尊,夙兴夜寐,焚膏继晷,命吾等广纳天下才俊,我等皆感圣尊洪恩,殚精极虑,不敢辞,亦不敢有丝毫之懈怠。”说完,他又转向费明,但声音依旧,继续说道:“莫说你的爷爷与本座有旧,即便是本座族人,本座亦告知族长,但凡族内子弟皆不可参加此次选拔。”
卢世勋虽然面对着费明,但这音量,即便是这队伍前后一两百人开外,也能听得清楚。然后,他又颇为动情地说道:“本座生于斯,长于斯,族中家眷亲人,当年同窗密友,都在这故土承泽,试问谁人不爱故土,哪个不念旧情,而本座之所以力拒亲友,其实不为别的,就是怕本座在定人选材之时,动了情念,耽误了更优秀的人才,辜负了仙门的重托。所以,宗门选拔之地,庄严神圣,本座万不敢叙念旧情。故只要本座在,所有考生均无需担心,本座必然保证所有人均可获得一个公平公正的机会。”
之前那些放弃灵根测试,但尚未离去的考生,看到卢世勋的到来,也渐渐围聚过来。听到他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说后,众人无不被他的言语感动,纷纷口称仙尊,更有甚者直接拜伏于地。
费明没想到二爷爷的这个同窗如此大公无私,刚正不阿,心下也是佩服,原本打算请他帮忙做培训辅导班代言的事情,终是没有说出口。只是让费明仍旧疑惑的是:“按理说这种品性的人,应该很对二爷爷的脾气,为何两人三十余年未再联系,即便对方回了承泽县,他们二人仍是没有好好走动一番?”
此时,那个高个生体内灼心圣火的惩戒也消退了大半,这次他倒是学得乖巧,仍是跪在地上,忍着痛楚直起了上身,说道:“听闻仙尊教诲,吾等考生深感惭愧,只恨自己天资愚钝,尚未能通过选拔,追随仙尊报效仙门,但吾等拳拳之心殷殷之情,仙尊万万不可不查。”
卢世勋又一次在众人面前展现了自己的风姿,正在自我陶醉着,现在又一个马屁送了过来,便想听他说些什么。于是,他冲高个生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仙尊高义,为吾等学子的公平公正力排万难,吾辈皆感激涕零,无以言表。”高个生得到鼓励,又继续说道:“仙尊亦曾言,乱其秩序者孤掌难鸣,唯施以小惩方可为大诫;学生受罚之时,方体悟仙尊真意,放之宇宙,亦是真理。”
这句话意思再明显不过了,高个生觉得只有自己挨了圣火灼心的惩罚,也不能就这么便宜了另一个“罪魁祸首”。仙尊你不是公平公正么,不是说一个巴掌拍不响么?难道另一个“巴掌”就这样放过了?高个生这么说也是冒了风险的,他也担心卢世勋真的顾忌亲友的关系,放了费明。可在旁人听来,他们虽然也不喜欢费明吹牛说大话,但还是有不少人觉得这高个生人气量太小,揪着一个孩子不放。
可卢世勋还没表态,张小萱却是站了出来,开口道:“你这生,好生奇怪,我家小石头怎么着你了,你总是这样不依不饶。”
其实,这高个生最初也并非是针对费明的,只不过几件事情下来,他一下子意气上了头,最先冲在了前面,后来又被卢世勋误会,白白受了一番惩戒,结果就是生出了很多怨气,而这怨气追根溯源,他没有想起最初是杨淑萍引起了众人的关注,却将缘由都赖到了费明头上:“还不是这小子,口出狂言,吹牛说是自己答出了所有经略测试的题目。”
费明奇怪道:“这个仙尊爷爷已经知道了,这又如何,你当我是在吹牛,不去搭理便是。”
对啊,所有人皆尽恍然,别人吹牛,不去搭理便是,他们一时都忘了自己当初为何会这么激动。其实,这也是一个典型的“乌合之众”现象。一个人哪怕他平时表现的如何智力超群,一旦置身于人群中,或许是被一时的情绪所裹挟,也或许是为了获取认同感和安全感,便会不自觉地降低自己的认知和判断,进而去迎合周围大多数的人。
高个生被费明抢白,仍是不甘心,继续道:“你还说要开课办学,问我们学子每人每年收取一千灵币。是不是太过心黑了一些?”
卢世勋心中也盘算了一下,每人收取一千灵币,这一年下来,还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只是,他对费明能否“骗”来这么多人,嗤之以鼻。
跟着先生读习字,向先生支付钱粮束修,这本就天经地义。毕竟先生也要养活自己和家人。至于学费的高低,费明认为是市场的需求和供给决定的,大家族或是有钱人想学,而只有自己能教,自然是可以开价高一些。
“你若是觉得被骗,不来上不就得了。我又没有绑你来。”费明这话原本是对着高个生说的,然后他也微微转了一下身子,侧向整个排队的队伍,提高了些嗓门,说道:“再说了,这所有的话,都是我和小萱,以及杨姐姐私下说的,从未对你说起过,可你却在这里暗戳戳地偷听别人的谈话,还四处传播。圣人言之‘道听而涂说,德之弃也’,你非但不谨守圣人古训,反倒鼓动旁人,致使整个考场秩序混乱;仙尊爷爷明察秋毫,对你略施惩戒,可你仍是不思悔改,还来埋怨于我;这难道就是你读的这十几年圣贤之所教?如若这般,想你也不必来参加仙宗选拔了。钟鸣鼎食不思世间疾苦,整日昏昏只道他人闲耍,目光短浅气量小如斗筲,无才无学贡献不及牛马。”
“好个牙尖嘴利的小孩!”众人皆汗颜,这小子哪是在骂那个生,他分明是把在场的大多数人都骂了。
“你!你!我没有,你胡说!你这竖子小儿!一派胡言!”高个生被这个个头还没有自己跪着高的小孩好一顿连讽带骂,气急攻心,恨不能一脚踹上去,可卢世勋在旁,他又不敢,只得又胡诌回去:“我就不信你能作答经略四科的所有题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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