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徐徐停了下来,殷元辛先下车,而后将殷素素扶了下来。
殷元辛刚付了车钱,让马夫离开,便看见挂着殷府木牌的一辆马车正在靠近,二人便没有回府,而是在门外等着。
殷恒急急撩开车帘,见自己一双儿女正在门口等着,当下心中的急躁不禁去了三分。
“爹爹,你怎么了?”殷素素上前扶着殷恒,关心地问道。
殷恒摆了摆手,低声道:“回去再说。”
殷素素不禁望了一眼殷元辛,二人都是一脸莫名其妙,直到跟殷恒进了府门之后,又一路沉默着去了梧桐苑,才缓缓开口问道:“今儿个萧世子来了?”
秦思霜帮殷恒取下大氅,递给一旁侍候的丫鬟后,笑道:“是啊,萧世子过来了,说请他们兄妹出去聚一聚,我便同意了。”
殷恒指着秦思霜咬着牙,一脸怒气,刚想开口说什么,又发现自己说什么都不对。毕竟萧世子与他们兄妹交好很正常,出去聚一聚也很正常,可哪里知道这一聚,聚出了这般麻烦。
电光火石间,殷元辛全想明白了。
“爹说的可是今天大街上萧世子被刺杀之事?”殷元辛微敛眸子,领着殷素素坐下,心中有些不满刚刚殷恒的态度,语气也有些冰冷。
秦思霜一惊,慌忙将自己一双儿女好好的检查了一遍,心急地问道:“你们受伤了吗?哪里伤着了,严不严重?”
殷素素拉着她娘亲的手让她坐了下来,安抚地说道:“没有,我躲在马车里没出来,哥哥也没受伤。”
殷恒一撩开外袍坐了下来后,心中郁结,猛地一拍桌子,桌子上的热茶顿时倾倒下来。
热水四溅,秦思霜第一时间护住自己的儿女。
殷元辛也怔了怔,赶忙将茶杯扶好,忍下心中脾气道:“爹,到底怎么了?”
殷恒咬着牙,皱紧眉头,面色不善地问道:“萧世子因何故动手,你可清楚?”
殷元辛此时懒得安抚,干脆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秦思霜不禁捂嘴惊呼一声:“竟,竟然,这,这......”说着,秦思霜忽然想到自己女儿提到的那个白姑娘,当下不禁暗啐一口道:这个祸害!
殷恒瞪大着双眼,犹如鼓出眼珠的金蟾,一脸的不可置信。
“伤了,伤了......”到底是顾忌着还有女眷,殷恒咬牙闭嘴了,“钱大人与我乃至交好友,如今他夫人当街伤人被抓到了府衙,他当然要去府衙捞人,我便跟着一起去了。”
“爹,是后面又出现什么变故了吗?”殷元辛问罢,心中不禁冒出一个想法。
这钱大人和爹不会有什么密切的联系吧?
殷恒叹了一口气,说道:“在府衙里,我只听了说钱夫人拦街要刺杀萧世子,又有人看到你们也在,我心中便有些慌乱。后来那白如霜直接承认是她动过手,揍过一个纨绔少爷,钱夫人也没有说伤到哪里,但是一脸愤恨,府衙见无法调解,便想收押,钱大人和萧世子都不依不饶,现在正僵持着,我便回来了。”
殷恒说罢,面色愈加不好看了,他现在整颗心都是混乱的,毕竟他刚跟钱侍郎做生意,这生意还没几天呢,这钱侍郎就惹了萧世子。
殷元辛这时已经确定内心想法,当下便抬眸示意了一下殷素素。
殷素素起身,扶着她娘,低声道:“娘,陪我去一下内室。”
秦思霜自然看懂了眼前情况,便带着殷素素进了内室,将外室留给了父子俩。
殷恒让人全部退了出去后,望着殷元辛道:“元辛,你是有话要跟我说?还是萧世子跟你说了什么?”
殷元辛斟酌着说道:“爹,那位白姑娘是萧世子心尖上的人,所以他是肯定要保住她的,为此,他一定会竭尽全力找到办法帮白姑娘脱身。”
殷恒一锤桌子咬牙道:“可,可钱侄儿只是言语上不对,但是那个白如霜可是直接将人命根子给毁了,这是要让钱家绝后啊!”
钱侍郎小妾众多,但是这么多年只有一个儿子,这唯一的儿子伤了命根子,这钱侍郎哪里肯善罢甘休。
殷元辛知道此事麻烦,但是他也清楚,这件事原先跟他们殷家没有关系。但是现在瞧他爹这模样,肯定跟钱侍郎私下里还有牵扯,这要是搞不好,到时候御史弹劾说是官员私底下结交,闹到御前,殷家就完了。
思及到此,殷元辛目光微冷,垂眸轻拂衣袖,淡淡道:“爹,钱侍郎的仕途一眼就望到头了,萧世子人中龙凤,现在还年轻,往后成就不可限量。”
殷恒觉得嘴巴有些干,但是看到茶杯打翻又不想喝了,只舔了舔干燥的唇瓣,低声问道:“元辛,你和萧世子关系好,若是萧世子肯退一步......”
殷元辛干脆摇头:“爹,我跟他从小一起长大,我很了解他,他绝对不会退一步。而且,他会想尽办法找到钱侍郎的痛脚,一击必中。”
殷恒只觉眼前一黑,低声喃喃道:“我刚投了十万两啊。”
“什么!”殷元辛差点气笑了,但终究是顾虑着没有急着开口,而是缓了缓后才压着脾气说道:“爹,钱侍郎就这一个儿子,是因为钱侍郎不行,还是后院里钱夫人当家,不愿其他人有孕?”
“元辛?”殷恒有些吃惊,这后宅之事,他这儿子怎么会清楚?
“爹,这种事不算什么秘辛,清远斋多的是勋贵子弟,家里的腌脏事儿不少,儿子又不是只会读死的呆子。”殷元辛眼里带有一丝嘲讽之意,只有她娘良善,不肯为难妾侍庶子,其他勋贵家的怎么磋磨妾侍的大有人在,手段也是层出不穷。
能进清远斋的庶子,就没有一个是平庸之辈,因为那些人是在那样的大宅院里,奋力挣扎出来的人物,交好不会有错。
“爹,你问问钱侍郎,要官位,还是将钱夫人和钱铭宇推出去,从而保住自身。”殷元辛冷冷问道,似乎已经确定了答案。
殷恒闭了闭眼,站起身来,带着一丝骄傲,又带着一丝看不透的目光望着殷元辛说道:“元辛,你若是为官,定会比为父走得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