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能抵千军万马的楚凛无论经历过多少腥风血雨,见识过多少刀光剑影的场面,在此时此刻,他依旧不淡定了。他重重拂袖,气势凛然,说话的语气显然压抑着怒火,“尧儿从来不会做出令我为难之事!弟妹你这话是在侮辱尧儿!”
“今日之事,我楚凛问心无愧,楚成开出了这档子事,你们不先想着如何反思让他长长教训,日后如何维护大将军府清名,反而在这里一而再再而三强人所难,上梁不正下梁歪,楚成开年纪轻轻走到这一步,根本不是偶然是必然!”
楚冽和白氏的面色顿时窘然。
楚凛一点情面都不打算给他们留,继续说着:“身边榜样他不学,偏生去趋炎附势巴结皇子,少时阿谀奉承,年长挟势弄权,楚成开他从天牢出来以后,若还是如此行事,大厦将倾,楚家几代的基业都会败在他手里!”
“既然你们说我不负责任,那好,那咱们大房二房三房分家吧,大将军府家底深厚,我楚凛不是一个小气的人,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安置费,为你们寻一处上得了台面的宅院。”
老夫人的脑袋边仿佛有一道惊雷骤然响起。
他说什么?他要分家?他要将二三房赶出大将军府?
她自打嫁到楚家,就没打算离开大将军府半步,她死也要死在这里!
“楚凛!你!你!”老夫人气得直捂胸口,即使杵着拐杖,身子依旧趔趄一下,好在楚冽及时扶住,要不然还真会摔在涓溪院门前,不禁看得楚南絮心头一紧。
老夫人犯了病倒是不要紧,岁数大了,谁没有个头疼脑热心肝发颤的,花钱银子给她请大夫就是了,但可别讹上他们大房。
意识到情况不妙,白氏和楚冽同时脸色骤白。
分家,是不可能的,他们不能与大将军府分家,离开大将军府,他们什么都不是!
他们现在后悔了,不应该对楚凛咄咄逼人的,开儿只是被关在牢狱,有没有对他施刑拷打,忍忍就是了,一个月很快就过去,嗐,他们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呢?
“分家”这个词,还是第一次从大将军府里出现,不成,他们不能任由这个苗头蔓延。
老夫人并不糊涂,她选择在此时此刻装作气得说不出话来,事后再装傻充愣,假装楚凛没有提及过“分家”这两个字,混过去就好。
即使楚凛刚刚的那番话,每一个字都如同一根冰锥一般刺得他们的心又寒又痛,但他们当下只能选择忍受,谁叫现在楚凛才是威武大将军呢?谁站在高度,谁才会有绝对的话语权。这是他们即使不愿意承认,但不得不面对的事实。
楚冽打算暂且咽下心头的不甘。
“大哥教训的是,都怪我平日疏于对开儿的管教,这件事,我也认为开儿得接受个好好的惩罚,若是换成旁人就算了,死的那人,可是四皇子......”楚冽又叹了口气,“自认倒霉吧!经此一事,开儿的心定会踏实下来,请大哥放心。”
楚南絮发现了,楚冽这人一点没有反思的意思。
什么叫“换成旁人就算了”?若死的不是四皇子,那楚成开就应该跟个没事儿人似的,继续在外面逍遥快活呗?
父亲的话说的没错,他们楚家二房,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原来楚成开的趋炎附势是虽了他的父亲楚冽,寻常人的命,贱如草芥,只有天潢贵胄之人,才值得他们的高攀。
啐!庆平帝也够仁慈的,就应该狠心将楚成开关上个十年八年的,最好老死在天牢。
当然,楚南絮唾弃楚成开,并不代表着她同情尉迟绍。
他们两个以玩弄女人为乐趣的伪君子,落得如今下场,全是他们咎由自取。
“冽儿,白氏,快扶老身回洪寿院,老身心慌得厉害。”
“春桃,你先回去煎药!”白氏的语气开始忙乎起来,但动作极为尴尬僵硬,显然还没有从楚凛的斥责中回过神儿来,“母亲您慢点,拐杖先让儿媳拿着。”
楚冽赶紧上前,“拐杖还是我来拿吧,如此才能将母亲扶得稳些,”楚冽回头,露出一抹假笑,“大哥,那我们先回去了。”
楚凛扬眉,“母亲慢走,二弟、弟妹,替我好生照顾母亲。”
“是,大哥,放心吧。”
背影似落荒而逃的三人,丝毫不再提及楚成开这人的名字。
楚凛在心里“呵呵”了两声,心头对老夫人与二房的鄙夷越来越甚。
他们就是狐假虎威的那只狐狸,偏生认不清形式,对他这个“大老虎”丝毫不懂得尊重,真是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了。
还没怎么样呢,光是提及“分家”两字,这几人就吓得不得了。
自己没有两把刷子,就别跑到别人面前张牙舞爪。
“夫君,刚刚你说的分家,是真的吗?”萧涓涓忍不住仰头看向楚凛,认真发问。
楚凛忍着要当子女面前揉揉夫人脑袋的冲动,“是真的,自打出了楚致晴的事,为夫就有这个想法,咱们大房被他们拖累太深,日后若真的遇到不可挽回的局面,那可就悔不当初了。”
楚致晴是老夫人塞到大房的人,楚成开是老夫人唯一的亲孙,祸害大房的根源,全都出在老夫人。
“不过,只要老夫人尚在人世,分家的机会就有些渺茫。”楚凛眸色暗沉了下来。
大昭讲究孝道,俗话说百善孝为先,孝为德之本,人无德不立,楚凛担不起被冠以“不德不孝”之名,那样的话,即使他与老夫人一派成功割席,他们大房也会在京城受到一辈子的唾弃,朝中御史定然会发了疯似的参他本子。
分家这事,还需从长计议。
楚南絮太赞成父亲脱口而出提议,就目前看来,分家对大房来说百利而无一害,当然,她也知道分家对于大户人家来说有多困难。
“船到桥头自然直,走一步看一步吧。”楚成安冷冷插上了一句,一直握紧的拳头松了松,紧绷的情绪终于在老夫人他们走后放松了下来,“我支持父亲母亲的一切决定。”
楚成宁拍了拍二哥的肩,“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自己强大了,才不畏惧任何艰难险阻。走,继续背去。”
楚成安的脸骤然裂开。
“三弟,歇会行不?”
“不行,你还想不想去边关,你再耽误,课校考肯定过不去!”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