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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电影就是做梦

杜景堂双眉一挑,终于想起这事来了,因道:“你在是说片头的‘奋斗’被改成了‘进取’的事吗?我跟王委员打听了过,他说这两个字是真没法帮忙保留,上面的人很忌讳,并不是说你字功底不好。而且,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全片也就这一处修改的地方,后面可没有了呀。”

苏傲雪真拿他没办法,说他聪明吧,这时候木头桩子似的,这还听不出来。

“我逗你呢。”她随手拿了一块小酥饼,往杜景堂半张开的嘴里一塞,“这片子除了改字幕,就没有别的变动了。我知道你在里边帮忙不少。”说完,掩着嘴莞尔一笑。

杜景堂这才恍然,拿开小酥饼,佯装生气的样子:“你骗我,还取笑我!我这是关心则乱,知不知道!”这时,观众们陆续回来了,也不好当众闹什么。他拧了一把她的脸颊,略作惩罚,接着道,“这故事围绕一群中产出身的大学生,又是劝学的主旨,不像《他和他的三个摩登女郎》涉及了工人群体,所以各方面都比较好通融。”

苏傲雪觉得脸上被捏过的地方油滋滋的,凶巴巴地睨了眼。接着,掏出手绢来擦。

没过多久,她又正色道:“可是,写有钱人吃喝玩乐的生活,对我来说是很勉强的。对这种生活我没什么研究,总是怕自己写得不对,越怕就越写不好。不像写工人,我是从小就习惯干活的,特别知道从早干到晚的身体是什么样的感觉。尤其是累了一天就挣了几张毛票的那种无力感,我是一辈子都忘不掉的。”

杜景堂闻言,心里便是一动。他们住在一起也有日子了,但恋人之间该有的约会,似乎一次也没有过。便笑道:“看来,我要带你体验体验生活了。明天……”

一句话没说完,捣乱的人就来了。

“苏编剧,散场了有记者招待会,你没忘吧?”

两人同时转身抬头,动作齐齐的,就像提前受过训练似的。

苏傲雪见是陈冬易,笑答:“怎么会忘呢!”

陈冬易拍着杜景堂的肩膀,笑了笑,道:“我还是要来提醒一声的,免得有些人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苏傲雪与之对视,觉得他的笑不同以往,猜他应该是看见了他们二人互相喂小酥饼,不由地脸上一热。

“你这同学好调皮呀。”等陈冬易走了,苏傲雪才噘着嘴道。

休息时间结束,门外有人摇铃,影院的灯又暗下来了。

杜景堂便抓着她的手,在她耳边抱怨:“而且还很不解风情。”

苏傲雪无声地笑了一下,继续看电影。

同样是自己一笔一笔写出来的剧本,而且《少年春梦》还是苏傲雪正式以编剧身份亮相的第一部电影。然而,她对这部片子的感情,其实比不上《他和他的三个摩登女郎》。

原因也许就是刚才她自己说的,一直在写她陌生的场景和人物。

此外,凤姿愿意把电影剧本交给一个新人去写,除了杜景堂的关系,还有一点很重要的原因是,电影中大量的歌舞场面都已经定好了,演员也是按当红的、美丽的标准来挑的。陆陆续续的资金投入,除了胶卷这笔大支出而外,就是搭建华丽的摄影棚,以及购置各种时髦穿戴,力求演员每一次出场都能换一套夺人眼球的装束。

依靠视觉美感来挣钱,是一早就定下的策略。所以,剧本的质量在次而又次的位置。编剧的人选不需要有特别强的实力,只要听话又价廉即可。

尽管苏傲雪在这个过程中,仍然努力地想做一些表达,但提线木偶的无力感一直贯穿始终。导致她看待自己这部作品,有一种既亲昵也生疏的矛盾感。

然而,看完电影的观众,就和她的感受大相径庭了。他们对这部大场面不断的影片,非常慷慨地献出了各式各样的赞美。

“这家电影公司不一般,请到不少明星呢。”

“戏服是真多,一看就是用心拍的电影。”

“演员身段也好,那几支舞跳得真不错,亏他们脚步都能跟得上。”

苏傲雪无奈地低头笑了笑,一路走到影院外的大街上,才问杜景堂:“是不是比不了上一部?但上一部我只是个执笔。”

杜景堂知道她最近只是很卖力地工作,而不是愉悦地追逐自己的梦想,便想尽办法宽她的心。

“电影就是做梦。观众进了影院,就是在梦里走一回。我常常觉得从影院里出来,脚都是软的。我们每个人都只有一个身体,只能经历一种人生。而电影能在一两个钟头内,呈现人生的另一种可能性。我们跟着片中人物一起笑、一起哭、一起经历,也就像活了一辈子。我没有试过舞厅里跳整夜的生活,全靠电影带我体会那种极度快乐却又空虚的感受。看电影的人在体验人生,创造电影的人何尝不是。人生总是有苦有甜的,别管什么滋味,总要去经历一次。”

苏傲雪挽着他,很严肃地问:“你说,为什么观众都爱看这样的电影?只要演员漂亮、衣服时髦,特别是让女演员对着镜头展现性感,他们就觉得这是好电影了?”

杜景堂停在一盏刚亮起的路灯下,抬头看看路灯光,这才垂眸对她道:“因为他们在暗处。”

“什么?”苏傲雪觉得这话很深奥,自己一点头脑也摸不着。

只见杜景堂再次仰头,指着头顶的灯光,道:“你看,即便是夜晚的街头,也不至于黑到伸手不见五指。你站在街上,不一定满大街的人都会注意你,但你清楚明白地知道,一旦你在大街上表现出一丁点的异常,所有人的目光都会聚焦过来审视你。”

苏傲雪照他的话,向着街的两边各望了一眼。确实如他所说,只有三两个人注意到苏傲雪,其余人都是各干各的。

杜景堂接道:“这种异常可能是你看着一位异性,眼里不自觉地流露出原始的欲望。也可能是你盯着橱窗里昂贵的珠宝,脸上写着要是能白拿该多好的情绪。与其说,你能预知自己不符合规范的举动,会招来过路人的围观。倒不如说,在真实世界里,你一直都知道有个名叫‘道德’的东西,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深深地凝视你、约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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