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傲雪吸了吸鼻子,似乎不太敢相信他居然能这么好,便小声问道:“你不讨厌我的自相矛盾吗?我跟记者说,我觉得你有钱不是错,转头又跟你使性子,拒绝你的一番好意。”
杜景堂闻言,想起自己再三回避苏傲雪提起共,产,党的话题,可今天在陈冬易办公室里,又克制不住地好奇延安究竟是什么样的。便笑着摇了摇头,道:“干嘛讨厌你,我早就说过了,我也是个很矛盾的人呐!讨厌你,也就是在讨厌我自己。”
苏傲雪终于安心了,听得眼眶一热,点头道:“三哥,谢谢你理解我。哪怕一次也好,我很想很想试试自己的真本事。”
杜景堂揽着她,不住地颔首表示理解,思索了半晌才道:“其实,陈冬易有一个提议是对的。你应该考虑改个笔名,然后试试去投其他的电影公司。你想知道自己的真本领,那么以新人的姿态重新开始,难道不是最好的途径吗?”
苏傲雪张着嘴一想,果然是这样没错。因这一番推心置腹的谈话,她脸上的愁云惨雾一下就散了。
“三哥……”苏傲雪大半个身子都扑在他身上,脸上有娇俏的神色,问道,“你说我能成功吗?”
杜景堂捏捏她的脸颊,但舍不得太用力。手环在她腰上,慧黠地笑道:“你这话,听起来分明是在撒娇吧,心情好了?”
苏傲雪的脸埋进他胸膛,咯咯直笑,道:“没劲,怎么什么都瞒不了你!”
两个人就这样闹开了,结果,电话机不合时宜地搅扰了他们的好事。
趴在杜景堂身上的苏傲雪,被铃声吓得好像被人当面捉个正着似的,一下就红破了脸。忙坐了起来,理了理头发,这才挪过去接电话。
“是子兰姐。”听出那头的声音之后,苏傲雪捂着话筒,悄对杜景堂道。
因为《善男恶女》没法开拍了,苏傲雪只好硬着头皮给联系过的人一一解释。
康美新和蔡逢春比较好联络,就是谢子兰比较难找。她为了给孩子治病,总是一部戏接一部戏地演,下了戏又要去医院陪护。所以,苏傲雪在电话里托了谢子兰的邻居转告。
既然这话要转一手,就不能说得特别直接。于是乎,谢子兰听到的口信过分地简练。先前说定了的事没法继续了,让她别惦记那事,有人找她拍影戏就答应吧。
谢子兰回这通电话,就是为了弄明白《善男恶女》为什么拍不成了。
苏傲雪只得将好不容易迈过去的心结,再次掰开了说一遍:“我自己也要负责任的,一口唾沫一个钉,当时跟记者吵得有多痛快,现在就有多痛苦。本来……星火那边已经开始做布景了,但……我估摸着,这两天就会拆了吧。”
谢子兰沉吟半晌,这才道:“苏编剧,电话费太贵,我不能说太多。总而言之,你别灰心,你等我的消息,好吗?”
挂下电话后,苏傲雪有些奇怪,谢子兰是喜欢息事宁人的性格,为什么要打电话过来交代这样一句话呢,难道她有扭转乾坤的法子?
这个谜底不久便被揭开了,谢子兰在三天后邀请苏傲雪一起去星火电影厂。
看着厂门口的招牌,苏傲雪有些怯场,用力把手抽出来,道:“子兰姐,我……”
谢子兰却不许她逃避,先一步死死挽住她的胳膊,安抚她道:“你别躲呀!你今天是陪我来的,一会儿进去了,你不用说话,听我说就行了。”
苏傲雪拗不过,只好把脸偷偷躲在一边,做贼似地跟着她一路往里走。
前来接待的人一看是谢子兰来了,立刻兴奋异常。这是时下炙手可热的大明星,请都请不到的,没想到竟然会来这里。而苏傲雪这阵子也经常过来,星火的人自然也都认得她。
虽然知道这两人是合作过两部影片的好搭档,但听到她们不请自来,吴新杰还是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同样意外的还有马忠合,一听说此事,便脚步不停地赶往总经理办公室,他太想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只见谢子兰微笑着站在办公室中间,上前一步笑对吴新杰自我介绍:“我叫谢子兰,从影多年,拍过十二部默片、七部有声片。”
吴新杰热情地迎上前,伸手笑道:“谢小姐大名如雷贯耳,我早就……”
谢子兰余光柔柔地投向身后不知所措的苏傲雪,然后扭头正视吴新杰,姿态优雅地回握他的手,一以贯之地微笑待人,道:“我是来应聘临时演员的。”
马忠合推门便听见这话,又恰好和吴新杰的眼神撞个正着,两个人都瞪着眼张大了嘴,压根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子兰姐?”苏傲雪也被那话震惊到了,不由地捂住了嘴。
这是什么话?!
成名多年的大影星,经历过息影和复出,论资历、经验、影迷,都堪称首屈一指的谢子兰,因为分身乏术婉拒了许多影片邀约的谢子兰,她能主动找上门都是蓬荜生辉的事,结果居然只是来应聘临时演员?
别说屋里的人了,那些躲在走廊里想一睹谢子兰风采的电影厂员工,被她一句话震得全体哗然。他们纷纷议论,今天有喜鹊停在窗台上,果然是个好预兆呀!
如此大的阵仗,朱品慧怎么可能蒙在鼓里。她也随着看热闹的人群,涌到了总经理办公室。
大家反应强烈,这一点很合谢子兰的意。她冲吴新杰颔首,表示他没有听错,而自己也绝对没有说错。
迎着诸多诧异的、震惊的、躁动的眼神,谢子兰伸出了右手一根手指:“我不求报酬,只有一个要求。”
又是令人倒吸一口凉气的话,谢子兰家里有困难,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即便没有任何困难,以她的能力和影响力,多少人捧着钱请还请不到呢,怎么可能来一家拮据的电影厂做临时演员,而且还不要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