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琮又道:“令晚辈无可奈何的是,家兄觊觎儿媳秦氏的事。
根本无法告官,如何拿出凭据?
就算拿出了凭据,秦氏名节有损,还有什么颜面活在世上?
晚辈又有何面目去面对先生?岂不愧对老师教育之恩?”
贾琮一脸悲愤地说完,忽然站起身长长作揖:“唯中先生,卷宗上罪列句句属实,只需一查便知。
您是西城的巡城御史,是都察院的风宪官,是朝廷三法司的表率之一。
未上任京畿道之前,唯中先生有权审查西城官员、勋贵。
所以只能来求您做个公道,晚辈绝无戏弄之心,更无六亲冷淡之情。
自古忠孝难两全,此番举动实在是不想授业恩师伤心、家族蒙羞。”
“你还戏弄不了我,你来求我,是求对了。”
陈东生沉吟半响,没有一口答应,道:“你先回去,此事我自有分寸。”
贾琮恭敬行了一礼,正准备告退出房。
突然。
陈东生又叫住他,走上前细细观察了两眼,拍拍他肩膀:“景之,我听秦郎中说,你要与他一起去永定河?
学业不可荒废,行万里路也是对的,我陈东生蹉跎半生,作为寥寥。
你来日若是为官不入清流,即便也不是好官。
但也要为民,就算是今日对我的报答,你能答应吗?”
“晚辈谨遵教诲。”
“好,你且去吧。”
四大家族的权势根深蒂固,且又互相联姻,他们不仅仅是四家。
像王子腾门生众多,贾政也是,贾雨村是贾政转交王子腾举荐的。
他未来还有傅试、赖尚荣等门生。
官场之间的关系网,很少有一个人、几家什么的。
往往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如同棋布星罗蜘蛛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是否动本?
是否弹劾?
陈东生早就过了气血冲动,一言不合就上奏折的年纪。
那种阶段,一般是年轻的御史、给事中。
当然,也有嫉恶如仇的人,他们不必顾及前途,宁愿一死。
陈东生年纪不小了,不再是血气之勇的青年人。
如今考虑得更多,他想,该怎样写对手才不会报复他。
如果他奏折一上,贾珍因此丢掉爵位,对他的名声,固然是有好处的。
关键是乾德皇帝的脾性,他知道一点。
这位年轻的天子生猛、暴戾,只要人证、物证俱全,把握还是有的。
最后一关,则是司礼监的戴权。
戴权和九千岁魏忠贤一样,或者说他们这种没有男人能力的太监。
唯一的欲望便是变态地攫取权力、金钱,廷臣越看低,他们越变本加厉。
非要凌驾于外廷之上,像送礼这些,贾珍不过其中之一。
要说他们关系多好,完全谈不上,只要不涉及戴权本身。
内阁票拟了,司礼监都会批红呈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