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波羞愧难当,自请降罪。
王石默而不语,虽然心中的话不好当着马波及众人的面说出来,但他很清楚自己也没看明白这战是如何败的。
这有些窝囊,但更有些古怪。
两相比较,他觉得搞清楚城外那些人到底想干什么,甚至比为什么失败还要重要。
马波见王石不语,自然以为他对自己失利不满,不由得愧恨交加,起身道:“指挥使,我愿出城再战,若是不胜,我便提自己人头来见你。”
王石轻轻摇头,道:“此事蹊跷,还是不妄动为宜,好在我们未伤元气,守城到底有余。你得记着,何福都督曾告诫我等,真定尤如他之后盾,万万不容散失。”
马波点头道:“我自然记得,只是心中这口恶气未出,难受得紧!”
王石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你不用放在心上。但此战则说明他们并非一般民匪,而确是燕军精锐之师。我们万万不可掉以轻心,须得多派哨探,弄清楚他们的意图。”
马波领命,又迟疑道:“既是燕军,则不可能在此多驻,定是要北回。须得通汇何福都督,让他知道身后有股敌军才是。”
王石道:“暂且不用,一则何福都督自有哨军,必会清楚周边敌情;二则我们先要弄清楚他们的意图才好,省得被问起来时什么都不知道。”
马波点点头,恨恨道:“真希望他们有胆来攻城,我定让他们有来无回!”
王石很笃定,说道:“攻城倒不至于,毕竟他们人那么少,又无一样攻城器械。”微微一顿,再道:“但防务还是不能松懈,今夜全卫分两轮值夜。”
马波领命而去,将全卫五千余人分成两轮,或于城上值守,或于军营歇息。
但令王、马二人想不到的是,城外五里处那拨人既没攻城也没北撤,就安静地在原地。
这种感觉让二人很是恼火,就像头上悬着一块石头,若是不闻不管,或许真会掉下来砸着脑袋;若是一直盯着防着,却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掉下来。
揪心啊!
这种感觉当然不仅仅是王、马二人才有,真定卫所有的军卒都心知肚明;城外敌军很是厉害,而大战随时可能发生。
至夜幕降临,城上军卒警惕地望着什么也看不见的黑夜,军营中的军卒则竖着耳朵听着可能发随时响起的军令。
如此到了亥时初,真定卫军卒绷紧的神经已有些麻木。正在此时,城外果然有了动静。
黑夜里并没有火把,但城上军卒仍然可见远处有不少绰绰人影,同时从下面传来声势浩大的呐喊和鼓点:
“燕王仁厚,降者不杀!咚咚咚!”
“燕军有饷,咚咚!粮盐白银,咚咚!”
“饷银无欺,一年十两!咚咚咚!”
……
喊声和鼓声初起,马波毫不迟疑地下令箭弩齐射,几轮之后见并没有效果,又下令铳炮轰击。火光中见敌有数百余骑,远远地分散交错,实在不利远程打击。
无奈之下,他只得下令停止轰击,密切注视敌情;又盼如此便可让敌人近得城墙,到时再狠狠以弩箭铳炮招呼,以雪白天失利之耻。
军卒们初闻敌情较为紧张,多没听清城下叫喊什么;待马波下令停止射击后,那些喊声便显得格外清晰响亮,自然也听得清楚。
有些军卒觉得有些好笑,暗道:“有饷粮、饷盐便不错了,当里还会有饷银?分明是诡计罢了。”
有些军卒则听在耳中,动在心里:“饷银十两啊?我的娘额,如果是真的,那还是燕军好啊!”
马波自然也听得分明,恨得牙痒痒,有几次都想率兵冲出城去,又怕天黑中了埋伏,只得沉着一张脸,在城墙上往返打转。
可恨城下敌人像是不知疲惫一样,不间断地喊了一个多时辰。到最后,有节奏的鼓点听在耳中,都让马波脑袋有节奏地发疼。
子时,王石率军换值。
马波皱眉道:“敌军真是卑鄙无耻,没有攻城的胆量便当远远遁去,哪有这般跳梁小丑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