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致的事情就是这样,蔓枝是被人欺骗了感情,这才做出了傻事。我知道我不是这孩子的亲生爸爸,我也知道我配不上您的女儿,蔓枝是大学生,而我就是个初中都没念完的小工人,我更知道我现在这么做其实是有些乘人之危,但我是真的愿意照顾她们母子,我就是喜欢她。”
邵先军平时看起来有些油腔滑调,不怎么靠谱,但这一番当着江纪梅的面脱口而出的表白,让顾蔓枝第一次看到了他的真诚。
“你是不是傻?”转过头看着与自己并肩而跪的邵先军,顾蔓枝的双眼蒙上了一层薄雾,“我已经脏了,是我配不上你,我拒绝了你那么多次,难道你还看不明白?我不想你在背后被人笑话,我不想害你。”
听着顾蔓枝如此决绝的话,邵先军只是咧嘴一笑:“还好,你没说你不喜欢我。”
顾蔓枝稍稍愣了愣神,等她想明白邵先军这句话的意思,被她强压在心底的那份委屈和敢动终于再也抑制不住,一刹那全都喷涌了出来。
她哭得撕心裂肺,哭得惊天地泣鬼神,她以为经过这大半年的隐忍与坚持,她的眼泪早已经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流干了,没想到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突然出现的邵先军让她再一次成为了可以肆无忌惮放声大哭的孩子。
作为一个男人,邵先军没有带手帕的习惯,见顾蔓枝哭得这么伤心,眼泪像断线珍珠一样怎么止也止不住,不由得一阵心疼,忍不住抓起自己的衣角就要给她擦眼泪:“原来大学生哭起来也是鼻涕眼泪一把抓啊。”
“你给我滚。”
一句轻声的吐槽让顾蔓枝破涕为笑,她恨不得一拳锤死这个不解风情的。
两个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居然就这么肆无忌惮地开始打情骂俏,这让一旁看着的江纪梅都不知道应该是继续坐着还是站起来就走。
另一边看戏的唐沭跟夏妍则见情况不对早就转头跑了,门外只留下一句:“哎呀,酸死了,牙疼。”
听说自家女婿从苏省赶过来了,顾正祥起初还有些将信将疑,等到家里的亲侄子跑来村委大院传信,他这才赶紧收拾了一下,拔腿就往家跑。
家里果然多出了两个年轻人,顾正祥也算是村里的小干部,这点眼力见识还是有的,稍微瘦一些的小伙子看起来就很精明的样子,此刻正站在夏妍的身边,如果自己没猜错,他俩应该是一对。
那里面这个看起来有些憨厚的就是顾蔓枝在苏省处的对象?
不等顾正祥上来确认,邵先军自己主动站了出来,他有些拘谨地摸着裤缝,忽地朝着顾正祥就是一个鞠躬:“叔叔您好,我是邵先军。”随即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红塔山。
顾蔓枝见状立即在邵先军的后背上拍了一下:“我爸不抽烟。”
“哦,那挺好,吸烟有害健康。”气氛稍显尴尬之中,邵先军收回递出一支香烟的手,深吸一口气,朝着顾正祥又是一鞠躬,“叔叔,我这次过来是登门求亲的,具体的情况我们已经向阿姨说过了,请看在我跟蔓枝是相互喜欢的份上,答应我们的婚事。”
“行了行了。”顾正祥赶紧伸手将邵先军扶了起来,他害怕要是不答应,这小子真能再鞠一个躬给自己送走。
转头看向江纪梅:“到底是什么情况?怎么刚上门就谈结婚的事?”
江纪梅长叹一口气,她倒是想将女儿干的那些糊涂事都说出来,可她是真担心丈夫顶不住,顾正祥在羊头村当了几十年碌碌无为的农民,他这辈子最大的骄傲就是将顾蔓枝送进了大学校门,顾蔓枝这一年多以来的所作所为对于顾正祥而言实在是太过刺激了一点。
“还能有什么情况,蔓枝在扬城市实习的时候,小邵对她很是照顾,一来二去的两个人就好上了,可你闺女知道她毕业之后肯定会被安排回老家来教,两个人不会有结果,就留下一封信不辞而别了,现在你也看到了,人家小邵直接追到家里来了。”
顾正祥皱了皱眉:“要这么说的话,还真是个问题。”
顾蔓枝毕业回湘省,这是板上钉钉的事,邵先军在苏省,两个人的距离的确有些远。
“叔叔,这些都不是问题。”邵先军猛地一拍胸口,“如果蔓枝必须要回湘省,我愿意当上门女婿,如果她希望留在苏省,我也绝对不会委屈她。”
开什么玩笑,现如今的邵先军跟着唐沭,早就不是以前那个农具厂里靠拿着一点死工资的小工人了,就算是他们一家子全都搬到苏省去,邵先军觉得自己也负担得起。
“他们俩的事我已经同意了,小邵能追这么远过来,就证明这孩子对咱闺女有心,你也就别端着老丈人的架子了。对了,家里也要准备一下,两边离得太远了,他们小两口的意思是趁着都在这边的机会,请家里的亲戚朋友喝一顿酒,就当是他们的喜宴了。”
“怎么这么快?蔓枝不是还在上学吗?这未免也太着急了一点吧。”小伙子上门提亲也就罢了,这怎么丝毫没有过场,提完亲就结婚?江纪梅这丈母娘当的,也太不靠谱了吧,他现在可是连亲家的家门朝哪个方向都不知道啊。
江纪梅横了丈夫一眼:“这件事我做主了,你有意见请保留。”
“那你还来问我?”顾正祥轻声嘀咕了一句,坐在一边不说话了。
整个羊头村的人都知道顾正祥怕老婆,可外人不知道的是,当初江纪梅刚刚嫁过来的时候,顾家刚刚分家,他作为不受待见的老二,就得了一块宅基地,连家徒四壁都算不上,这些年要不是江纪梅凭着她精湛的针线手艺帮忙贴补家用,就凭那几亩地和村委会计的那点补贴,他家能出一个大学生?
况且江纪梅看人的眼光要比自己准太多了,妻子认可这个女婿,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既然打算在顾蔓枝的老家办酒席,那就少不了要用钱,为了给顾家撑面子,邵先军打算摆上十几二十桌,把羊头村的人都请来热闹热闹。
感觉到邵先军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带着炙热,唐沭不自觉地按了一下自己放钱的口袋:“你别打我的主意,谁出门随身带那么多钱?”
只不过邵先军还没开口,唐沭就被夏妍拍了一下:“借他,这事我做主了。”
唐沭捂着额头苦笑,不得不说夏妍的学习模仿能力绝对是一流,刚刚顾蔓枝的妈妈只是稍稍表露了一下她在家里的主导地位,这就被夏妍拿来活学活用了。
这时候,屋内传出一声婴儿的啼哭,这是孩子睡醒了看不到人而发出的提醒,邵先军不及多想推开门走了进去,或许是从出生开始,邵先军就一直抱着那孩子,他刚刚说了一声:“别哭,爸爸在这呢。”婴儿的哭泣声果然就停止了。
随后,当着顾蔓枝父母的面,邵先军很是熟练地帮孩子换尿布,一只手抱着,另一只手还能熟练地打开奶瓶冲奶粉,这一幕让江纪梅又是惊讶又是感动。
女儿遇人不淑,这是顾蔓枝的劫数。不过万幸的是,她还是遇上了一个靠得住的。
看着邵先军那熟练到让人心疼的动作,顾正祥的眉头忽然拧了起来,他看看自己的女儿,又看看夏妍:“不对啊,你们不是说这孩子是在车站捡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