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叫一声。”公孙颜与赵云在集市中并肩行走,宽大的袍袖之下,十指相扣。
赵云的手掌宽而大,暖烘烘的,指节上全是厚厚的茧子。
公孙颜轻轻摩挲那些茧子,这人的武艺体魄也不是天生的,她可以想见,他曾吃了多少苦,经历过多少惊险的境地。
“阿颜。”赵云望着前方,若不是烧红的耳尖出卖了情绪,几乎难以从他此时平静的神情窥见他的内心。
或许心悦一人,便是这样的感觉,听他叫一声名字都忍不住扬起唇角。
两人就这样沿着路一路前行,终于看见了仰头看杂耍的阿青和公孙承。
阿青抱着公孙承站在戏楼下,认认真真的看着二楼的杂耍伶人表演。
王伍几人分散四处,握刀警戒。
叠案、跳丸、旋盘、吐火……
每至惊险之处,便惊呼不已,再到伶人故意逗趣之处又一同大笑。
戏台上杂耍反倒没有他们两个好玩。
看他们看得这样认真,赵云与公孙颜也并没有打搅他们。
虽相约待公孙颜出了孝期,再论婚嫁。
可男女之间一旦捅破了那一层暧昧,浓情蜜意便再收不住。
赵云与王伍隔空交换了一个眼神和一个隐蔽的军中手势,让他们继续守护在公孙承身边,牵着公孙颜走到戏台对面的茶肆中。
望着他们离去,数名侍卫交换一个眼神。
就算是素来表情少的王伍,面上也露出丝丝笑意。
至于公孙颜的安全,他们并不担心,有赵都尉在公孙娘子身边,便没人能动她一根头发。
两人携手走进茶肆之中,门口相迎的小厮立刻迎了上来,只往两人身上扫了一眼,便直接将两人引到了后头临江的一处坐席。
这座茶肆位置极佳,虽是临时搭建在濡水之畔,但是前有最吸引人流的戏台,后院对着一支较缓的濡水支流。
便依着这条溪流的水势,借着岸边葱茏碧树、绿草如茵的风景,用原木搭了一些临水台子。
支起颜色鲜亮的帷帐,摆放着蒲席、案几,营造了一处处相对独立的小空间。
即便是此刻已经被男女之情熏得晕陶陶的公孙颜,也在进入此处时,为这茶肆老板的细腻心思赞叹。
当然这样雅致的地方,比起杂乱的外间,也需要付出更多的代价——钱。
小厮捧来一个擦得亮晶晶的炭火铜炉,和一个分隔成许多小格子的竹木托盘,托盘里盛满了煎茶的茶饼、橘皮和葱姜。
又上了一食盒的茶食,其中还有一叠膏环。
就是这样一点东西,和这样一处环境,折合下来竟要花费城中人家一年的花用。
赵云接下钱袋,取了一块金饼递给小厮,他此时倒是庆幸,将夏侯兰枕箱里的金饼拿来了。
看了一眼颇感兴趣,到处观看的公孙颜,他心道还是得多挣些军功,多赚些财货啊。
常山家中还有宅田几百顷,只是他前往易京时也不知还能不能回去,便托付给了族中,产出作族中贫幼孤老者花用。
想着,他正要牵着公孙颜往里走,便听公孙颜问道:“请问这位小哥,这家茶室主家贵姓啊?”
被人用清亮的声音叫小哥,小厮的嘴咧出一个笑来,随后他又急忙收了这笑,小心的觑了一眼赵云。
见赵云面上无甚异状,方才道:“主家姓关。”
关?公孙颜默默记下这个姓氏。
“可是关旸,关先生家?”赵云一愣,随后随口问了一句。
没想到那小厮面上一喜:“正是,郎君认识我家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