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平这个城市,人口并不多,但是因为景致绝丽,来此旅游采风的人络绎不绝,所以这里原住民人人富裕。平时没事就收收租,打打麻将,生活别提多惬意了。
姜沐歌站在饭店二楼往下看,她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开口道,“西林,我可能要离开富平一段时间。”
“嗯。”那个人正低头翻阅一本,淡淡地回应道。
姜沐歌回头看了他一眼,走到沙发旁边坐下了。她端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拿出自己的手机,一边点着,一边状似无意地说道,“你真的决定留在这里不走了。”
又是简简单单地“嗯”了一声。
姜沐歌对他的冷淡早已习以为常,她看着儿子,突然笑了起来。这孩子,是真的死心眼啊。
三十多年前,她在外面受了情伤,一个人大着肚子跑回老家。她父母无法接受她未婚先孕,坚决让她把孩子打掉。但是那时西林在她肚子里已经四月有余,她摸着已经有了动静的胎儿,无论如何狠不下心来。于是被父母赶出了家门。那时,她没钱没有住处,多亏了朱珠的父母收留了她。
在她生产之后,朱珠的爸爸朱良川帮她介绍了工作,朱珠的妈妈沈清和她一起,将西林带到了三岁。三年之后,她顺利分到了单位的商品房,她和西林有了住处,西林也进了单位直属的幼儿园上学。
姜西林年纪比朱珠长了两岁,但是在朱珠六岁入小学的时候,姜西林哭喊着从三年级退学,非要和朱珠一起再上一年级。姜沐歌不知儿子是何意,但是她一向尊重孩子的意愿,于是托了人,让姜西林留了级,甚至还和朱珠在一个班。
两个孩子一路小学大学,一直都在一个学校。
姜沐歌本以为他俩最终会在一起,直到朱良川通知她喝喜酒,她才知道,原来儿子竟然从来没有和朱珠表白过心意,而朱珠,这么多年以来,竟然一直拿西林当哥哥。
“西林,你莫不是一根木头。我姜沐歌情商一级,怎么生出你这么个笨蛋儿子来。”她这样骂儿子。
姜西林始终沉默不语。
姜沐歌看他的样子,心里也无端的难过。“唉,你大二的时候,我让你不要去当兵,你偏不听,一走就是十年。你看看,好好的一桩姻缘,偏就这么错过了。如果你走之前,和朱珠说清楚,她怎么会和别人在一起呢。”
他说道,“有些事,不能强求。”
姜沐歌大怒,“什么强求不强求的!我看你就是迂腐!小小年纪,顾虑这个顾虑那个!我就不信你对朱珠不是爱情。你妈是过来人,什么场面没见过?这么多年,你待人一向冷冷冰冰的,即便是我这个亲妈,也鲜少见你有笑容。可是朱珠,你一看见她,眼睛就移不开了。你真当妈是瞎子?西林,妈有时候真的搞不懂你了。既然当初你为了去参军,错过了她,你现在回来了,为何还要执意留在富平?你这辈子就守着她一个人,值得吗?你是个男人,为什么不能爽快一点。你干脆跑到她面前,把你的心里话都告诉她。如果你不敢说,妈去替你说!”
他看着手里的,没有说话。半天,抬起头看着妈妈,眼里的落寞让人心碎。
“妈,除了守着她,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我不放心,我害怕她被人伤,我害怕她这辈子不幸福。我多想陪在她身边的那个人是我,我多想日日夜夜与她相对。可是现在,我已经没有资格站在她的身边。我更没有资格去打扰她。我只能站在一边,远远地看着她,在她需要我的时候,我能立马出现,她不需要我了,我可以立刻消失。”
“那你自己呢?你自己的幸福怎么办?一辈子不结婚,也不生孩子吗?”
姜西林合上了手里的,他的唇角浮现一抹讥诮的笑。这个笑容太过苦涩,以至于他自己说出每一个字,都觉得像有砂纸在拉他的喉咙,让他说得异常艰难,“没有朱珠,我这辈子都不会幸福。结不结婚,生不生孩子,对我来说,都是无所谓的事。妈,就算这世界没有一个人懂我,你也应该懂。”
姜沐歌呆呆地看着他,眼眶慢慢湿润了。她说不出任何反驳他的话,因为他是她的儿子,自然和她一样,一生一世一双人。
也许这就是命运吧。如果当初不是朱良川父母收留了他们母子,她可能早就死去了,而西林更不会出生在这个世界上。这一份恩情,她和西林都没齿难忘。
就当是报恩吧,如果真的可以守得她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