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车在门口停好,他直接敲响了许厂长办公室的门。
见到戴誉,许厂长异常热情,将人拉进来安置在椅子上,又亲自给他泡了杯茶。
被他这态度闹得,戴誉捧着茶杯愣是没敢喝,只客气地问:“许厂长,听说您找我有事?”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啊,不过,自己身上也没啥能让他求的吧?
许厂长并没去办公桌后面的座位坐,只在旁边的椅子上挨着他坐下,又拐弯抹角地寒暄道:“你是刚回北京吧?开始上课了吗,最近忙不忙?”
“今天开始正式上课了,听说您召见我就立马过来了。”
两人不咸不淡地你来我往了半晌,戴誉轻笑道,“许厂长,您要是有事就直说吧,我能力范围内的事肯定帮您办。”
许厂长也觉得这样磨磨唧唧的不像样,遂直言问:“听说你又弄了一个大项目?”
“没有啊,我能接触什么大项目?”戴誉被问得一愣,疑惑道,“您从哪儿打听的啊,弄错了吧?”
“不可能弄错。”许厂长提醒道,“就是你跟水利研究院合作的那个项目!”
戴誉恍然,有些好笑地问:“您说的是水轮泵吧?这算什么大项目啊?”
郭师兄跟着章教授搞的那种航空类项目才叫大项目好吧!他这种只是个人小作坊里小打小闹的。
许厂长不赞同道:“水轮泵已经经过水利研究院审核,即将配备到大型水电站了,这还不算大项目啊!”
没想到他打听得还挺详细的,戴誉与水利研究院的合作没几个人知道,也不知他从哪得的消息。
戴誉谦虚道:“我这个水轮泵放到人家水电站里也不够看,真的算不上大项目。”
不与他纠缠项目大小的问题,许厂长坦言道:“这个项目在水利研究院看来是小项目,但是在咱们厂那就是大项目了,戴誉同学,你有没有兴趣与厂里合作?”
戴誉蹙眉想了想,摇头道:“厂长,这个水轮泵的性能其实与我去年提交的那个水锤泵类似。都是低耗能的提水设备,不用电不用油,而且结构简单维修方便,用个十几二十年是没问题的。”
“我记得当时供销科郑科长说过,水锤泵有个致命的问题,就是没有市场,卖不出去。其实水轮泵的问题也差不多。万一厂里花大力气投产以后,却发现产品滞销了,那不是不划算嘛。”
哎,这就是刚才许厂长一直不好意思开口的原因。
去年人家拿着图纸来厂里求生产,他们出于各方面的考虑,拒绝了。
今年见人家跟水利研究院合作了,他们又巴巴地找上门,这事说出来也不好听啊!
许厂长假咳了一下,解释道:“此一时彼一时嘛,当初水锤泵是新产品,没有什么名声,农村的社员们不认这玩意儿,不好推广。现在不是有水利研究院背嘛。”
戴誉在腿上轻点了几下,没吱声。
图纸既然已经给了研究院,之后的生产相关问题就是默认由对方负责的,他这样冷不丁去插一手,不合规矩。
两人正沉默无话的时候,厂长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敲响了。
来人是刚被他们提及过的供销科郑科长。
“呦,小戴已经过来啦!”郑科长与戴誉握手,而后笑道,“厂长早就想找你了,可惜放假期间联系不到人。”
心知今天不好脱身了,戴誉暗叹一口气,客气地道:“是,我今天刚开学返校。”
郑科长显然比许厂长能抹得开面子,直言道:“自从郭工的高压泵被水利研究院采纳了以后,最近几个月销量倍增。厂里之前生产的存货,已经销售一空了,这会儿正在加班加点地生产呢。你还别说这国家级大型水利项目的宣传效果,果然不是报纸上那豆腐块大的版面能比的。”
戴誉也没再绕圈子:“高压泵的使用范围比较灵活,没有什么地域限制。水轮泵是要完全浸泡在水下工作的,这就对河流的水量提出了要求。我这款水轮泵虽然在北方也能用,但是主要面向南方推广。咱们厂即便生产出来,也未必能达到高压泵的销量。”
许厂长叹口气,将事情摊开来对他讲:“咱们厂建厂时间短底子薄,产品虽然销路不错,但是目前除了郭工的那个高压泵,还没有能参与到国家大型工程建设中的项目。你这个水轮泵虽然受众有限,但是受到了水利部门的重视。将它当做一个切入点,纳入到产品线中来,也能给咱们厂的底子增点厚度。”
戴誉:“……”
一个校办工厂,野心还挺大的。
“许厂长,郑科长,你们急于发展工厂的心情我能理解。”戴誉耐心解释,“但是这次跟我师兄那次的情况并不一样。高压泵是先由咱们厂生产了,才被水利研究院看中的。但是我的水轮泵却是定向为水利研究院研制的,现在设计方案和图纸都交给了水利研究院。具体怎么生产,由谁生产得听研究院的。”
许厂长锲而不舍地追问:“你是水轮泵的设计者,跟研究院商量商量,让母校的工厂参与生产,研究院应该可以理解吧?”
戴誉没有将事情说死,只道:“我本就是京大的学生,咱们三系工厂能生产我设计的产品,我当然求之不得了。不过,这件事我得先跟设计院那边联系确认一下,我自己是做不了决定的。”
“那行,你尽快去问问,我们等你的好消息!”许厂长鼓励地拍拍他的肩膀。
从三系工厂回到学校,戴誉按部就班地上课学习,只等周末回什刹海的时候顺便咨询一下王院长。
谁知礼拜五去实验室开课题例会的时候,他却再次被郭师兄点名提溜到了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