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定城立四门,东门迎旭,西门长乐,西门镇远,北门则是永安。
卫指挥使王石站在永安城楼上,静静地看着城下,有些莫名其妙。
城下三百步外有燕军……自称是燕军,其数量不足两千,但却主动叫战了半个时辰。
指挥佥事马波皱眉道:“前几日听说定州一带闹匪患,倒没想过会是燕军。不过也是奇怪,此时朱棣大军正被曹国公堵在白沟河,他们为何孤军深入?”
王石道:“确实莫名其妙,但几队哨军的消息都很一致,周边并没有其他军队……或许是流民草寇,打着朱棣的旗子混水摸鱼?”
马波点点头,道:“真有可能,毕竟朱棣起兵后,各地确有不少匪民。指挥使,不如用铳炮将他们轰退算了。”
王石摇摇头,道:“他们人少,距离又远,铳炮作用不大。”
马波道:“那便不理他们,我不信他们还能攻进城来?”
王石微微一笑,道:“不管是燕军还是民匪,放任他们总归不妥。况且他们叫战了这么久,我们不应战岂非折了朝廷颜面?好吧,既然他们不知死活,我就成全他们。”
马波有些不解。
王石道:“你仔细瞧瞧,他们虽然人少,布阵却是整齐,所以说不管是不是民匪,都显然是可以作为对手的。只是,这中间方阵是步兵,两侧却是骑兵,不知道叫什么阵?”
马波向城下瞧了半晌,笑道:“不过是排列整齐些罢了,哪里能成什么阵?待我率兵出击,定叫他们瞬时土崩瓦解。”
王石点头道:“我意正是如此,利用这次机会,再练练我真定卫的齐田阵。”
马波行礼辞下。
稍后,城楼角鼓响起,同时城门徐徐打开,四千军卒在马波带领下鱼贯而出。
…………
张信虚眼瞧了半晌,侧头笑道:“此乃齐田阵,以长枪手为攻击重点;平野之战多有用者,不足为奇。”
第五安点头道:“军团长可有信心?”
张信哈哈一笑,道:“政委放心吧,绝对不会影响作战计划。”说罢举手而挥。
手动旗动,旗动阵动。
中间八百步兵突然齐齐向前迈去,两侧骑兵则缓缓向两侧斜出;不足两千的军卒阵形瞬时被分成了三块,越显得单薄。
对面的真定军亦是徐徐向前,却是百人为队,队与队不过两步距离,俨然是一个整体,气势明显强大。
片刻后,两军相距不过百步。
城管军抵在前的是八百步兵,两侧骑兵则行至两百步开外,然后停了下来,让人看不出任何意图。
马波并没有放松对骑兵的警惕,但当下之敌却是那八百步兵,于是挥手下令。
旗动号响,真定军阵忽然止步,前方军卒轰然竖起盾牌,中间弓箭兵纷纷上前;听得嗡然一片声响,上千支箭羽飞起,然后准确地落在对方八百步兵阵中。
几乎是同时,八百步兵阵中像是变戏法一般,忽然现出四百张盾牌,密集一片,像是一块巨大的铁片;箭羽纷纷落下,笃笃钉入盾面。
箭声一止,四百盾牌齐齐收下,八百步兵无一人伤亡,整个过程并没有任何停顿,仍然是整齐而缓慢地向前逼近。
马波虚眼瞧了瞧,再下令。
瞬时,真定军阵中弓箭兵后撤,前方盾牌亦收起,阵形又整体向前移动。待两军距离五十步时,马波再挥手令下,军阵立即加向前,瞬时便抵至敌军阵前。
王石站在城楼,看得尤为分明。
城下两个军阵,像是一大一小两块方布,一旦相接,孰优孰劣便显现出来;大块布匹中间与小块布匹相接后马上停顿下来,但两边则像翅膀扇动一样向小块布匹夹击而去。
王石嘴角露出笑意,随意瞟向两边,因为四千对八百的交战应该没有太多悬念,倒是敌军两侧各还有数百骑兵,需要防着。
但他并不担心,因为他知道马波不会不防。
瞟过两眼,这是很短的一个时间;他很快收回目光,将观注的重点重新放在已然短兵相接的中间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