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下回这种丢人丢到姥姥家的事能不能别让我去做,你知道这一个上午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吗?张晓倩现在看我的眼神都不对了,就好像是在看一个智障一样。”
中午放学,王静雅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冲进了丁建国的教师宿舍,因为早晨大课间的那一场拙劣表演,她现在成了整个高二(3)班的笑柄,似乎每一个与她进行眼神交流的同学都带着一份敬而远之的耻笑,搞得王静雅神情恍惚,连课都听不下去了。
特别是同桌张晓倩,别人或许还能被丁建国以不小心为由瞒骗过去,可她是的的确确见过王静雅在她面前秀那支进口钢笔的,如果不是两人之间的关系还算不错,张晓倩恐怕得当场揭穿兄妹俩的谎言了。
此时的丁建国更是心烦,他的计划虽然很粗糙,但胜在过程简单容易操作,时间短到足以打唐沭一个措手不及,原本以为可以轻松拿捏,谁能想到对方竟然在没有任何动作的前提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赃物送进了自己的口袋。
丁建国很清楚地记得,那段时间他们两个绝对没有任何的肢体接触,这就证明教室里有唐沭的帮手,可这人究竟是谁,他却分析不出来,当时的情况有些乱,胁迫唐沭交出钢笔的时候,自己身边可围了不少人。
不过现在并不是追究这些琐碎细节的时候,距离一九八四年高考还剩下不到四个月的时间,留给丁建国整唐沭的机会错过一次就少一次了。
“不就是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吗,能有多大的事,等高考结束之后大家各奔东西,谁还会记得这种小插曲。如果真受不了班里同学的阴阳怪气,剩下的时间就不用去学校了,在家复习也是一样的,我帮你开小灶,以你现在的水平,只要稳定发挥就没什么问题。”
丁建国正在宽慰自己的表妹,走廊上传来一阵敲门声:“丁老师,楼下有个同学让我转交给你一封信。”
“谢谢冯老师了。你说这学生也真是的,想要找我直接上来就是了,还弄这么麻烦。”丁建国拉开门,从同事手里接过一个信封,前后翻看了一遍,并没有看到署名,不由得泛起一阵疑惑。
与冯老师闲聊了两句,丁建国返回宿舍来到桌旁坐下,撕开信封,从里面掏出一张信纸来,打开,只是一个瞬间,丁建国感觉到头皮突然一阵发麻,连抓着信纸的手都微微有了些颤抖起来。
见表哥神色不对,王静雅有些好奇地伸过了脑袋,想要看清楚信纸上到底写了什么让丁建国现在看起来面如金纸,可她还没有来得及瞄上一眼,信纸便被丁建国揉成了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时间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吧,我也要出去一趟。”
“真小气。”莫名其妙就被下了逐客令,王静雅有些纳闷,无奈表哥已经站起身推着她往外走,她也只能出门下楼,很快消失在丁建国的视野里。
直到王静雅的身影再也看不到,丁建国依旧不放心地重新走进宿舍,从垃圾桶里捡出纸团,再划亮一根火柴点,原本突突直跳的小心脏这才稍稍安分了一些。
转身再次出门,丁建国很快来到学校外面的每时美食小吃部。
时值中午,店堂里的食客并不多,丁建国一眼便瞧见坐在角落里狼吞虎咽的唐沭。
走到他的对面坐下,丁建国的脸色阴沉,却不说一句话,唐沭抬头看了他一眼,指了指自己面前的一份青椒肉丝盖浇饭:“味道不错,丁老师要不要来一份?”
丁建国的确还没有吃饭,可他现在哪有填饱肚子的闲情逸致,尤其是还要面对唐沭这个令他反胃到极点的家伙。
“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丁老师现在这么紧张,看来我送过去的那份名单对你而言还是有有一定威慑力的,从而也就证明那些龌龊事真是你干的。”
丁建国没有否认,只是用带着阴狠的目光死死盯着对面的唐沭将午餐吃完,随后很是潇洒地伸手一抹嘴:“不介意的话,咱们换个地方谈?”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小吃部走进县一中,来到操场上一处无人的角落,看着嘴角带笑一副欠揍模样的唐沭,丁建国冷声开口:“没想到你居然在调查我,我还真是小看你了。”
唐沭无奈耸肩:“人进我一尺我进人一丈,如果你不来主动招惹我,我也不会干这种无聊事。”
“你以为凭那几个名字就能把我怎么样?要知道这些误会当时都已经当着校长的面解释清楚了,你根本威胁不了我。”
唐沭送来的那封信上写着的就是几个女学生的名字,可这几个名字都与丁建国有关系。
那是他刚刚毕业被分配到县一中来的时候,九月份开学,天气依旧炎热,学生们的穿着自然也比较清凉,丁建国血气方刚,面对这种场景难免有些心猿意马,不过他可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只是在借给班里的女学生单独辅导的机会,不老实的左手摩挲了一下这几个小姑娘的后背而已。
他以为女学生都要脸面不会反抗,加上自己的老师身份,这些不雅举动就成了无足轻重的小事,谁能想到班里竟然有一个不怕把事情闹大的直接当面掀了桌子,跑去校领导那说自己猥亵。
校方不愿意把事情闹大,让丁建国说明情况之后给人赔礼道歉,结果那个小姑娘不依不饶,联合另外几名受害者打算联名向县教育局举报他,最后还是自己的父母登门道歉,这才让事情慢慢平息下来。
经过这么一折腾,当年这件事还是在学校里传播了开来,不过经过这几年的沉淀,加上丁建国再也没有犯过这样的错误,议论的声音这才慢慢小了下去。
唐沭能把这件陈年往事给挖出来,肯定是当年在县一中念初中的小子考上了同校的高中,这才让他问出了这几个人名。
“是吗?要不要咱们试一试?如果我写一份材料送到派出所去,以国家现在的严打力度,你猜这件事会不会引起派出所的重视?”
丁建国闻言心里就是一沉,现在这个时期的确是政府打击违法犯罪最为猛烈的时期,可江城就是一个小县城,哪里有那么多的罪犯等着公安局来抓,上面要求提高破案率,如果唐沭在材料里添油加醋,硬把自己当年的行为定性为猥亵,绝对可以让那帮就等着发生重大案件的公安员们把自己押走。
而就算那几个姑娘因为自己的脸面不来指证,被当众押解进公安局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攥着拳头权衡再三,丁建国还是不敢跟唐沭进行这场必输的豪赌,沉默了良久,他的语气开始软了下来:“说吧,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我一马?”
唐沭苦笑了一声:“丁老师,这话应该是我对你说才对吧。”
丁建国感觉自己的满嘴牙都被唐沭打断了,他却只能和着血往肚子里咽:“从现在开始到高考结束,我保证绝对不会再跟你发生任何冲突,但凡是你出现的地方,我都会退避三舍,这样总行了吧。”
唐沭叹口气摇了摇头,显然对丁建国的保证持不信任的态度,这就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不过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应付高考,真没时间跟这个道貌岸然的丁老师耍心机。
“一定记住你今天所说的话,否则后果自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