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林江北若即若离地掉在横山秋马的黄包车后面,慢慢悠悠地大约骑行了二十多分钟。眼看就要到了狄思威路和百老汇路交叉口的时候,林江北就觉得空气之中横山秋马留下的两股气味越来越浓。
考虑到这里距离黄浦滩路的日本驻上海总领事馆的距离已经不远,横山秋马有可能从黄包车上下来,林江北就仔细地往道路两边观察起来。
很快,他就在路边发现了横山秋马的身影。只见横山秋马正迈着不紧不慢地步伐,向百老汇路和狄思威路交叉口的西南角走去。
林江北顺着横山秋马视线的方向往前看,只见那个街角摆了两个擦鞋摊,有一男一女擦鞋匠正坐在小马扎上,等待着客人上门。
难道说横山秋马要擦鞋吗?
林江北一边想着,就一边捏住了车闸,侧身一跨,从自行车上下来。
果然,只见横山秋马走到街角那两个擦鞋摊跟前,往男搽鞋匠跟前的小木椅子上一坐,把脚往前一伸,踩在椅男搽鞋匠身前的小木箱上,示意男搽鞋匠帮他擦鞋。
林江北不由得心中一动。以日本这个民族爱干净的习惯,横山秋马早上出门的时候,必然要把皮鞋擦得干干净净,不可能穿着脏皮鞋出门的。
而且横山秋马出了家门之后,直接就在狄思威路路边上了黄包车,几乎没有步行走过什么路,皮鞋这个时候也不会脏,可是他为什么要选在这个时候去擦鞋呢?
作为日本外务省警察署特高课的特工,横山秋马绝对不会做无用功,一举一动都有所用意,林江北觉得横山秋马这个时候绝对不会是去简简单单的擦鞋。
看到男擦鞋匠旁边的那个女搽鞋匠摊位还是空的,林江北就决定自己也过擦一下皮鞋。
虽然说这样会直接跟横山秋马这个跟踪对象照上面,违反情报工作中执行跟踪任务时的相关原则,容易暴露自己。
但是俗话说的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难得有这么一个可以光明正大的近距离观察横山秋马的机会,林江北可不能白白放过?更何况横山秋马也许不是简简单单的擦鞋,而是另外有目的呢!
所谓艺高人胆大,于是林江北也推着自行车,来到街角,把自行车往路边一支,坐到女擦鞋匠的木椅子上,把脚往小木箱样一踩,用手指了指自己的皮鞋,对女擦鞋匠说道:“侬擦皮鞋多少钱?”
他在杭训班学过地道的上海方言,此时讲出来也不露怯。
“先生侬放心好啦,我不会收侬多呃,连鞋油带手工,一双皮鞋我只收侬一角钱,侬看可以伐?”女鞋匠说道。
“醒西啊侬(想死啊你)?”林江北怒声骂道,“擦一双皮鞋,连鞋油带手工,闸北那里只受三分钱,公共租界这里虽然贵一点,最多也就是五分钱,侬敢收我一角钱,侬当阿拉是港都(憨头)啊?”
“先生弄勿要生气,侬讲多少就多少!”
看见林江北发怒,女鞋匠连忙陪上笑脸,对林江北说道。
仿佛是怕林江北反悔,女鞋匠连忙从把木箱的抽屉拉开,从里面拿出防护纸卡,塞进林江北鞋子里,把林江北的脚给围住,然后拿出一管华东皮鞋油,飞快的在皮鞋的前后左右几个位置上点了一些鞋油,拿起棕刷擦了起来。
林江北刚走过来的时候,横山秋马内心里还是暗暗警惕的,一直在仔细观察着林江北的动静。但是到了这个时候,他心中不由得就放松了下来,认为林江北真的是一个普通的擦皮鞋顾客,注意力遂就不再放在林江北身上。
这个时候,男擦鞋匠已经低头拿着棕刷,给横山秋马上了完一只皮鞋的鞋油,正殷勤地示意横山秋马把另外一只脚放到木头箱子上。
横山秋马换了一只脚放在木头箱子上,伸手从口袋里摸出一盒协和香烟,往嘴巴里塞了一根,又伸手往口袋里摸了一摸,叫了一声:“糟糕,忘记带火了。”
然后他伸手从口袋里摸出一角钱,递给男擦鞋匠,对他说道:“你替我跑个腿,到旁边的杂货店给我买一盒火柴回来。”
“好咧!”男擦鞋匠应了一声,伸手从横山秋马手里接过钱,起身向旁边的杂货店跑了过去。
不多一会儿,他从杂货店跑了回来,手里拿着一盒火柴和几个分币,对横山秋马说道:“老板,这是火柴和找回来的九分钱,您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