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众人都反应不及,霎时间,连殿内的空气都凝固了。
季英看着地上的碎玉镯,率先开口,语气都带着几分慌张和惋惜:“哎呀,蕙姑姑,这翡翠玉镯,可是皇上赐给我们娘娘的,我们娘娘都舍不得戴,特意给宜妃娘娘做生辰礼的呀。”
这厢季英的话刚落下,蕙娘便赶忙跪下磕头,道:“奴婢一时失手,请娘娘恕罪。”
她虽然心中感到有些不对劲,但众目睽睽之下,玉镯的确是从她手里摔下去的,更可况季英三言两语的将皇上都搬了出来,她怎能矢口否认。
蕙娘话音刚落,安嫔眼睛一转,抢在宜妃之前开口,“蕙姑姑一向稳重,今日生辰礼这样多,怎就偏偏失手,摔了德妃娘娘的心意呢,更何况还是皇上赏下的。”
此话一出口,弦外之音便是,蕙娘故意摔了德妃送的翡翠玉镯,好下对方的脸面,而背后指使之人是谁,不言而喻了。
那厢惠妃的脸上,神色也严肃了几分,朗声道:“这玉镯是皇上亲赏的,这般碎了,真是不该。”
惠妃说完,看向了今日的主角——宜妃。
损坏御赐之物,可是大罪。
惠妃作为四妃之首,说话颇有分量,其余妃嫔见状,都在瞧着宜妃如何处置。
宜妃读懂了惠妃的眼神,她是要自己严惩蕙娘,才能堵住悠悠众口。
宜妃正思付着如何周旋,就听见董时宁的声音,缓缓响起,“额娘,碎碎平安,蕙姑姑虽有错,可今日是额娘的好日子,我瞧着这玉镯尚可修补,让玉匠改成金镶玉的样式便是。”
“金镶玉又是金玉满堂的好意头,总不会浪费了德妃母的心意,汗阿玛更是英明神武,想必汗阿玛知晓了缘由,也不会多怪罪的。”
董时宁说着,已然来到了宜妃身旁。
惠妃对此却不认同,掀起眼皮望着董时宁,缓缓道:“九福晋此言差矣,玉虽能补,可人却不能不惩戒,宫中老人犯错,看了情面,底下的奴才有样学样,这宫里岂不乱套了。”
惠妃立场坚定,丝毫不动摇,董时宁顿时感觉有些棘手,毕竟她只是晚辈,只能提建议从中说和,却不能僭越忤逆。
就在这时,胤禟站起身来,边向董时宁的方向走过来,边说道:“惠妃母说的是,只是儿臣昔日听闻,大哥幼时的奶嬷嬷偷懒打盹,忘了给大哥盖踢开的被子,导致大哥染了风寒,彼时汗阿玛要将奶嬷嬷赶出宫去,因大哥哭喊求情,汗阿玛只打了十大板做为惩戒,这大哥,岂不比玉镯更为珍贵。”
惠妃顿了顿,有些迟疑:“这……”
沉默许久的胤祺,跟着站起身道:“九弟说的不错,汗阿玛是念着大哥率真才改了主意,相信奶嬷嬷私下里,定是对大哥悉心照料的,而蕙姑姑侍奉额娘多年,虽有苦劳,但功过不抵,也是要惩戒一番的。”
胤祺话音落下,跪着的蕙娘连忙接话,“奴婢有罪,奴婢悉听娘娘发落。”
惠妃嗫嚅着嘴唇,这胤祺与胤禟兄弟二人一唱一和的,夸赞了皇上的仁德不说,还将她的大阿哥胤褆,放到了高处,这倒是让她,不好再说什么了。
其余妃嫔见惠妃都闭口不言,也不再多话。
宜妃见状,眼睛一转,来了主意,遂朗声道:“蕙娘,你摔了玉镯,是糟蹋了德妃娘娘的心意,便跟着季英,去永和宫找德妃娘娘请罪受罚。”
她虽然心中猜测到,是德妃故意设局,但眼下最要紧的是保住蕙娘。
蕙娘跟随宜妃多年,怎会不知宜妃的心思,立马应答道:“是娘娘,奴婢遵命。”
话音落下,蕙娘便站起身对着季英道:“季英姑姑,走吧。”
季英愣了愣,看向宜妃,婉拒道:“这,这蕙姑姑是翊坤宫的人,自然是由宜妃娘娘您做主。”
蕙娘真跟着她回了永和宫,便是接了一个烫手山芋,她们娘娘若真是处置了宜妃的掌事宫女,才是落人口实。
“蕙娘虽说是本宫的人,可她犯了错,本宫绝不会包庇她,你若觉得不好交差,那本宫就亲自走一趟,带着蕙娘去找德妃妹妹请罪。”宜妃说着,已然从檀木椅子上站起来。
她倒要瞧瞧,德妃怎么收场。
眼瞧着宜妃动了真格,季英顿时便慌了神,眼珠子转了转,劝道:“今日是娘娘您的生辰,哪里好劳动您。”
真把宜妃招去了永和宫,她们娘娘怕是脸都要气绿了。
宜妃见状,悠悠然的坐下,憋下心头的一口气,发话道:“蕙娘,还不快跟着去。”
这话便是赶人了。
“季英姑姑,走吧。”蕙娘说着,朝着季英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季英骑虎难下,只得硬着头皮带着蕙娘走一趟。
而殿内的众妃嫔,无声的用眼神交流着,到了这一步,事情到底真相如何,对于她们而言,已然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宜妃跟德妃,又斗上法了。
殿内气氛沉重,似一潭死水,毫无生气可言。
端嫔赶忙打圆场,笑吟吟道:“宜妃姐姐,我这茶可都快喝肚圆了。”
宜妃听罢,脸上顿时浮现出灿烂的笑容,“这可是我的不是了,来人啊,快瞧瞧宴席备的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