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誉推着自行车进院子的时候,正好看到夏露和外婆一起抱着一个大包裹从东厢房出来。
将车子停好,他赶紧上前接手:“我就出去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你们怎么就忙活上了!不是说等我回来弄嘛!”
“我们得把东厢房收拾出来啊,不然章教授他们来了还得自己收拾。”夏露甩甩手问,“怎么样,他们愿意过来住吗?”
“那当然了,我出马哪有不成功的!”
“那他们什么时候搬过来?我陪着苗老师去认一认周围的邻居。”
“不用你忙活了,等咱们搬走以后,他们再找时间过来,到时候请外婆帮忙介绍也行。”戴誉想了想,又说,“我明天去居委会跟李大妈打声招呼。”
突然搬来两个陌生人,总要跟居委会说一声的。
外婆点头:“我在婚礼上见过那两口子,也说过话。到时候我带着他们在附近转转。”
“不过,章教授并不会一直在这边住着,可能每个礼拜来住个几天吧。”
夏露一愣:“啥意思?”
“京大那边的一室半还得留着,常年不住人的话,恐怕会被人说闲话,万一学校把房子收回去了,他俩咋办?”
“不能吧?”在她印象里,章教授还是那个在学校说一不二的教务长呢,手里把控着所有教研室实验室的课题。学校哪里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把他的房子收回去?
“嗐,这事还真说不准,还是谨慎一点吧。”戴誉一手拎着大包裹,一手扶着她进屋,夸奖道,“你出的主意真不错!我每次去那个一室半,心里都挺难受的。章教授的籍特多,那小屋都快被塞满了,看着就觉得心情压抑。”
“这本来就是两全其美的事,咱们的房子有人看顾了,章教授他们也能住得宽敞点。再说,”夏露将薄夹袄脱掉,坐到炕沿上补充道,“咱俩能有今天,多亏了当初章教授帮忙,不然现在也得像丁玲玲他们似的。”
她在心里是十分感激章教授的。
戴誉的整个大学时光,有一半的时间都是跟着章教授度过的。后来章教授不但让戴誉提前毕业了,连她也跟着搭了顺风车。
他们提前毕业的这两年,足以改变人生命运轨迹了。
外婆低声念叨了一句“阿弥陀佛”,然后说:“章教授也算是你们的贵人,等你们回了滨江,我好好招待一下这夫妻俩。”
夏露遗憾地说:“离开北京就又见不到您跟外公了。”
“你要是去了临省,更见不到!这样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得亏小戴能干,不然这事还真不好解决,连你小姨他们储蓄所都不能接收,可见有多棘手了!”外婆真是恨不得把戴誉夸出一朵花来。
戴誉对于夸奖来者不拒,一点不谦虚地说:“为了给她调工作的事,真是费了老鼻子劲了,这也就是亲媳妇了,不是亲的我才不管呢!”
“行啦,你最辛苦!功劳最大!”夏露将剥好的榛子塞进他嘴里一颗,“呐,奖励你的。”
看的外婆咯咯直乐。
戴誉在家收拾行李,最终划拉出五个大包裹。
“媳妇,要不咱少带点吧。”戴誉跟她商量。
“这里面大多数都是咱俩的四季衣裳和籍,而且光是就装了一个包裹。你说吧,哪个能挑出去?”夏露靠坐在被垛上,动口不动手地指挥,“把能用得上的都带上,省得回去还得花钱买了。”
戴誉认命低叹口气:“那我明天去邮局,把装的那个包裹邮寄了吧,籍实在是太沉了,我是真干不动!”
“可以。”
二人收拾东西,拜访老师亲友,与同事同学朋友道别,忙忙碌碌好几天,终于到了临行前一天的晚上。
“真要走了,我还怪舍不得的!”夏露躺在床上睡不着,“这一年发生了好多事啊!咱俩在这里结的婚,参加了工作,还有了大聪明。”
戴誉哈哈笑:“你不是不乐意叫大聪明嘛。”
夏露面上一窘,锤他胳膊一下:“还不是被你拐带的!等回了滨江,赶紧让几个长辈给宝宝重新起一个好听点的名字。”
“哈哈,这事估摸着最后还得落到我老丈人身上,我爸妈是不会跟夏博士争夺这个取名权的。”
“那也得言语一声,毕竟还是姓戴的嘛。”
夏露躺在床上琢磨他们还有什么东西没带,然后扑棱一下从炕上坐了起来。
“又怎么了?”戴誉无奈叹口气,她这一晚上爬起来折腾好几次了。
“咱俩的饼干盒子没带!”夏露推推他,“你快帮我把饼干盒子从炕柜里取出来!家当全在里面呢!”
听话地从炕柜里摸出他俩的存款,看他媳妇数钱数起来没完,戴誉也想起来一件不得了的事。
权衡了半晌,最后一咬牙,还是从炕洞里搬出了一块体积颇为可观的黄泥砖块。
原本的十几条用黄泥裹住的大黄鱼,经被他整合到一起了,看起来就是一块长方形的土砖。
余光里注意到他的动作,夏露一面整理钱和票据,一面好奇问:“你搬块砖出来干什么?”
“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