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年代大厂子弟";
听了戴誉的话,活动室里有一瞬的安静。
隔了几秒,铸工师傅才率先问:“你不是京大的学生吗?学生都可以做老师的主了?”
戴誉将自己最近在三系工厂的工作简单介绍一遍,又笑道:“我肯定做不了老师的主,倒是能做自己的主。我去年的三项设计成果已经投产了,其中一项即将参与国家大型水利建设,一项参加了全国水利机械项目成果展示。有些技术问题也是很乐意与大家交流切磋的。”
几个工人都客气地附和:“那你还挺厉害的!”
“我这些项目都是小打小闹。教研室和实验室里的老师们更厉害。”戴誉没敢说大话,只保证道,“要是诸位同意,我就回去跟教研室的老师们商量商量。最近厂里在搞技术革新,他们应该是愿意与一线工人师傅们交流经验的。”
听他说得天花乱坠的,有几个人已经动心了,眼神交流了几个来回就想答应下来。
不过,其中一个车工师傅却说:“你们教研室和实验室来不来人,并不重要。我们都是在一线出力气的,看的是手上真功夫。其实大学派来的老师,更适合跟厂里的工程师和技术员交流。跟我们这些工人未必说得到一块去。”
铸工师傅也回过味儿来,一拍桌子:“我就说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嘛,大学的老师是不是就像咱们厂里那些工程师似的?”
“对,就跟温工似的。”车工师傅一指坐在旁边的温伯林,摇摇头,“这下好了,咱们平时在厂里听工程师讲课,好不容易赶上休息日可以交流技术经验了,又得听老师讲课。”
戴誉赶忙解释:“你们要是不乐意让老师来,只让我们厂的工人代表来交流经验,也是可以的。”
正好省了他到处求人的功夫。原本还寻思,如果请不动老师,就让郭师兄或者学姐帮忙顶两天。既然人家不乐意听老师讲课,干脆就应承下来,他也能省点事。
一个维修工人却道:“你们厂虽然生产的产品厉害,但是说实话,工人的技术一般得很。”
“这也没办法,他们厂才成立几年啊,最开始挑过去的那批工人还都是年轻的生瓜蛋子。”
“对,有些学徒还没出师就被弄过去了。”
“那这种交流有啥意思,弄一些二把刀过来,不就是让咱们帮着□□生瓜蛋子嘛!”
原本的大好局面,突然莫名其妙地翻转,戴誉安静听着他们七嘴八舌地讨论三系工厂的技术缺陷。
等他们说的差不多了,才插话道:“技术交流是本着平等自愿的原则,如果你们厂派来交流的是技术能手或车间主任一级的,我们肯定也要让同等水平或更高水平的工人过来。那些所谓的生瓜蛋子,在厂内学习班学习就够了。”
始终看着戴誉和工人们交流的温伯林突然开口道:“咱们厂内部的技术交流会已经办了不短的时间了,最开始有将近三十人参加,现在却只剩咱们几个,大家想过是什么原因没有?”
那几个工人都不说话了。
“许多人都是带着问题来做交流的,如果在这里找不到解决办法,大家肯定没有动力再来……”温伯林看向几人,建议道,“我觉得与其他厂进行交流并没什么坏处,谁也不会吃亏。大家将自己在技术上的问题拿到交流会上集中讨论一下,没准能找到新思路。”
最开始发言的车工说:“我看行,能与其他厂切磋的机会还挺难得的。咱们先办两期,看看效果嘛。”
见其他人没有异议,戴誉道:“那行,我回去跟工人师傅们商量一下,尽量每个工种派两位代表过来。如无意外,咱们就将第一次交流会定在下个礼拜天。”
与大家商定了一些细节,又着重与那两名铸工交流了半晌,戴誉心里对他们的水平有了数,便与众人告别,回去找夏露和小姨参加舞会。
四人结伴进入舞厅时,灯光音响早已就位,不少年轻男女已经拉着手进入了舞池。
看着温伯林牵着小姨的手进去,夏露转头瞥向戴誉:“交谊舞挺简单的,要我教你跳嘛?”
“你不教我谁教我?我跟别人学,你能乐意啊?”戴誉吐槽。
夏露:“……”
这人咋回事,吃枪药啦?
无视他那点小别扭,将步法和注意事项先给他介绍了一遍,夏露便带着人在舞池里,找了个角落一对一教学。
不过,才跳了一遍,她狐疑地看向对面:“这不是挺会嘛,你以前学过?”
戴誉本人确实不会,但是原身会。作为一个长期出入工人俱乐部的小混混,怎么可能不会跳交谊舞?
也许是被唤醒了肌肉记忆,夏露跟他说了一遍步法,他就基本能踩着拍子跟上了。
“跳舞就是我的天赋技能啊!”戴誉随口胡扯,“你看我学蒙古舞和朝鲜舞的时候不是也挺快的嘛!”
不过,他对跳这种腻腻歪歪的舞蹈兴趣缺缺,陪着她跳了两曲就不想跳了。
舞池里的人越来越多,不少机床厂的职工带着家属过来。
戴誉正好借着人多的借口,将人从舞池里带了出来。
然而,刚在靠墙的一排椅子上坐了没多久,就有个年轻男人向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男人个子不高,额头和下巴上还有些青春痘,走到夏露身前,张口便问:“同志,我能请你跳支舞吗?”
夏露不想去,婉拒道:“我已经有舞伴了。”
那青春痘扭头看向戴誉,锲而不舍地问:“我能请这位同志跳个舞嘛?我今天是自己来的,没带舞伴。”
戴誉的视线在他脸上的青春痘打个转,停顿了几秒才说:“你还是问她本人吧。”
“???”
指望不上他,夏露只好自己上阵,没什么情绪地拒绝道:“我有点累了,您找别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