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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过去与未来(三)

“怎么了,祈明?你的脸色好像不太好?” “小太郎,我跟你说——我——” 突然间,新的记忆又钻进祈明的脑子里,现在的祈明是高一学生,而小太郎在上高中,就在前一秒种,小太郎对她进行了告白。 “抱歉,突然和你告白,让你困扰了吧。”小太郎的笑容里带了一些苦涩,“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突然对自己告白,这确实挺难让人接受的。” “如果是小太郎的话,”祈明听见自己的口中说出了不受自己控制的话,想来这一定是因为这里是小太郎的梦境,“我愿意和小太郎交往。” 祈明看见,小太郎的脸在自己眼前放大,她想要拒绝,然而这幅身体却依然还由小太郎的意识控制着,她感受到小太郎的嘴唇落在了自己的嘴唇上,她闻到了小太郎身上的洗衣粉的味道,小太郎像是在亲吻一件自己梦寐以求的宝物一样,轻柔地吻着她,每一次都像是在蜻蜓点水,但每一次都会比前一次更加炽热。 祈明意外地发现,自己并不讨厌被小太郎亲吻。 但她的理智也告诉她,如果他们真的从小一起长大,她对小太郎绝对不会有这种感觉。 必须要让他醒过来才行,必须要让他醒过来,但是该怎么做才好,每次自己发现异样,都会快速进入下一个场景。 就在这时,小太郎短暂地放过了她,他的轻声细语被风带进了祈明的耳朵里。 “这样的我,终于配得上你了。” 就是这一刻。 祈明的意识挣脱了小太郎的控制,她张开双手,用尽全力拥抱他,在他的耳边说道:“不管多少次我都会告诉你!你以为我会介意你不再是小少爷吗?我根本无所谓你是什么身份!” 在她竭尽全力喊出这句话的下一秒,周围突然被黑暗笼罩,她拥抱着的小太郎也在瞬间消失,脚底是无尽的黑暗,到处都看不见太阳,她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突然间,有一个小小的漂浮着的光点出现在她眼前。 “你在为我指路吗?” 光点晃悠了一下后,朝着某一个方向的黑暗飘去。 克莱拉立刻迈开脚步,跟着光点跑去,她这才发现,光点里面装着小时候的自己和弗兰茨。 “你是外国人吗?你——听——得——懂——我——们——说——话——吗?” “别管他,他肯定听不懂。” “快点去玩啦,外国人肯定不懂我们的游戏!” 这是什么声音? 克莱拉听见黑暗的两边尽是这样或那样讨人厌的声音,而声音所说的内容,随着她的奔跑渐渐地改变。 “虽然你很努力了,但是这个成绩实在是还需要再努力一下。” “没事啦,外国人有加分的,别对他太严格。” “对了,最近学校生活怎么样?交到朋友了吗?” 声音的内容稍微友善了一些,但不知道为什么,克莱拉却依然有一种很强烈的孤独感,她认为自己并不会有这种感觉,那么,这种感情的源头就只有一种可能性了。 “那个,我喜欢你!请和我交往!” “真好啊,外国人天生就长得好看。” “我妈妈也说,我们班上那个小老外长得很漂亮。” “但是成绩很一般呢,我爸爸说,长得好看没用,还是得学习好才行!” “说的是呢,哈哈哈哈哈。” 是吗?这就是你一直面对的现实吗? 克莱拉意识到了。 这就是在奥伊的过去所发生的事情,突然来到语言不通的环境,交不到朋友,虽然老师们会关心自己,但那种强烈的外来者的孤独感却一直扼住了他的咽喉。 一个“外”字,就好像否认了一切。 一张脸就拉开了所有的距离。 “咦?为什么你爸爸妈妈都不是外国人,你却是外国人啊?” “你真的是你父母生的吗?” “继父?什么嘛,果然如此啊。” “绝对是你妈和白佬偷情生下来的吧?哇!小老外打人了!” 光是听着这样的声音,克莱拉气都不打一出来,如果她在他附近,她一定会狠狠地给那些家伙一个教训,就算被老师请家长,她也不会善罢甘休。 “我们专业那么难考,居然真的是和我们一起高考进来的吗?” “我还以为你们这种外国血统的学生,都会走另一个渠道呢。” “对了,我们学校下周要来交换生,你当翻译好不好?”

“咦,不行吗?我还以为你们外国人之间会比较有亲切感呢。” 到后面,也不全是糟糕的内容,但是克莱拉依旧能感觉到奥伊的那份负面情绪,就好像在说:我和你们没什么不同,我不是天生想长这个样子,我才不是什么外国人。 克莱拉一路跑着,谈话声越来越接近现在的时间线,在谈话结束的刹那,黑暗的尽头出现了一个抱着膝盖、将自己的脸埋进臂弯中的人。 “冬青!” 光点为她让开道路,她加速跑到他身边,蹲了下来。 “冬青?我们回去吧?” “克莱拉?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是来带你回到现实的。”克莱拉将自己的手放入对方的手中,却被他甩开了。 “我暂时还不想出去。” “冬青,我需要你。没有你的话,我解不开这个密室。” 克莱拉的余光里看见光点里的小孩子在听见自己开门见山的话之后,同时捂住了脸。 “反正弗兰茨也能解开,让我待到下一关开启吧。” “冬青,你原来——”克莱拉原本想说“你原来是这么悲观的家伙吗”,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句,“你原来这么喜欢我吗?” “咦?” “抱歉,我一直没注意到你的心意。”克莱拉再一次将自己的手放到对方的手心里,“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试试。” “不要小看我啊。”奥伊的声音更加痛苦,但他却舍不得再一次放开克莱拉的手,“我不想你因为同情我,才答应和我交往。” “同情?我没有——” “——因为觉得对方喜欢自己很长时间,所以有点不忍心拒绝,然后开始交往,我见过很多这样开始,然后以狼狈收场的情侣了。” “那你为什么,不松开我的手呢?” “……” 如果奥伊此时不是用这么痛苦的声音在说话,克莱拉很确定自己就算是强迫也会把他拽起来,但奥伊很痛苦,她的直觉告诉她,她不能那样做。 “你不愿意的话就算了,但是,”克莱拉前倾着身子,用自己的额头去碰奥伊的头,“你只有在现实中,才能让我喜欢上你吧?” 她停顿了片刻,补上一句:“而且,我真的不介意你是否还是米歇尔家的小少爷。你是我的童年玩伴,是我现在的朋友,是我和光司认可的人。而且,你在那么小的时候,在语言不通的情况下去了别的国家,就算这样,你还是努力长成了现在的样子,努力地站到了我们的身边,更是在这个密室游戏里帮了我们无数次。沾满泥巴却又顽强生长的你,在我心里比任何人都要帅气。” “……” 奥伊抬起了头,他呆呆地盯着近在咫尺的克莱拉,克莱拉的那双眼睛被他的模样占满,他突然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如果你不肯走的话,我可就先走了哦?” 说罢,克莱拉就作势要起身离开,在她站起来的那一刻,她的手被人紧紧地抓住。 “不要、不要把我一个人留在黑暗里。” 奥伊起身的那一刻,黑暗突然开始急速后退,光芒代替黑暗迅速填满了这个空间。 克莱拉惊讶地注视着这一切,她看见,刚才一直在旁边的小光点里的小祈明和小光司,同时露出笑容,行了一个退场礼后,渐渐消失在光芒中。 “你在看什么?” “刚才那里好像有小时候的我和小时候的光司。” “嗯?错觉吧?” “真的啊,刚才就是他们带着我来找你的,一个小光点!你没看到吗?” 奥伊的脸上写满了困惑,他似乎真的没有看到所谓的光点。 “那刚才的到底是什么?” “不知道啊,不管了,你不是还需要我帮忙解谜吗?”奥伊的嘴角上扬着,“走吧,该出去了。” “嗯。” 克莱拉决定不去在意那个神奇的现象,她与奥伊手牵着手,走向光芒尽头的粉色迷雾,在那里,有通往现实的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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