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怔了怔,又懊恼起来,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对着李丽晗这么个无用的人倒是害怕起来,阿娘说这偌大的太极宫,自己只是一个亲娘身份低微的庶出的公主,让自己见了圣人与诸位娘娘定要万事谨慎小心,不能有半点行差踏错,但眼前这个比她还不如呢!
她想到这里,原本有些瑟缩的身子又挺直了起来,瞟了一眼李丽晗手里的卷,向她粗粗点点头,径直到一旁的榻席上坐下了:“你瞧什么呢?又不要你去考常制,费神看那些做什么。”
李丽晗笑了笑,让丁香收拾了案几上的卷去,吩咐小宫婢送上茶汤:“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李丽瑶看着她,眨了眨眼:“明日我请了阿敬和萱娘来云清殿,想请你也一起过来。”
李丽晗嘴角慢慢泛起一抹笑,漫不经心地清浅:“阿瑶这么晚来,是专程来请我的?”
李丽瑶明艳的脸上闪过得意,她就知道,在宫中素来无人敢亲近的李丽晗盼着要与姐妹们走动来往,从前是放下嫡公主的身份做小伏低就着自己,现在听说能与平乐公主她们来往,只怕是心心念念要去了。
她瞥了一眼李丽晗:“是呢,阿晗可愿去?”
李丽晗思量了一下,笑着点头:“那便多谢阿瑶了,我明日去给阿娘请了安就过去。”
李丽瑶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也笑着起了身来:“时候不早了,我便先回去了,阿晗明日早些过来吧。”
说罢,带着自己的宫人起身出了殿去,也不曾行礼告退。
看着李丽瑶带着人走远,一旁伺候的丁香忧心忡忡地上前来,在李丽晗身旁轻声道:“殿下,常阳公主往日甚少请了殿下去云清殿,更不曾与平乐公主她们一同……只怕常阳公主请了殿下去是另有别的意思。”
她终究是个宫婢,许多话不能说,也不好说。
只是她始终觉得不寻常,宫中人人都知道常阳公主聪慧可人,深得圣人喜爱,与诸位娘娘公主们来往亲密,深得贵人们的喜爱,也常请了几位圣人看重的公主去自己的云清殿小坐,只是她从未请怡宁公主去过。
终究还是因为司天监的那一句进言。
李丽晗看着她,却是慢慢露出笑容来:“你说的不错,明日只怕不是什么寻常小坐。”
丁香惊诧地望着李丽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殿下……”
往日里,她也曾劝过李丽晗,只是李丽晗年岁太小,素来没有城府,哪里会想到这些,都是摇头不肯听,现在却……
李丽晗含笑,纤细的手指抚过卷:“左右无事,去瞧瞧也不错。”
回云清殿的路上,秋夜的风拂过车舆四角上悬着的铜铃,清脆而欢快地响着。
李丽瑶百无聊赖地翻着卷,不过看了两三页便扔在一旁:“都是些枯燥无趣的玩意,也不知她整日里翻来倒去看着有什么用!”
她瞧不上李丽晗,模样性子样样不如自己,除了托生在了皇后肚子里,没有一样能够比的上自己的,堂堂嫡公主还被说成是煞星,若不是皇后一力护住自己的女儿,圣人念及终究是自己的嫡亲女儿,只怕早就被送出宫去了。
可惜皇后如今病得越发重了,也不知道还能护她多久,真到了那一天,李丽晗这嫡公主怕是连宫中一个得脸的宫婢都不如了。
李丽瑶的贴身大宫婢玉竹踞坐在一旁收拾了卷,才道:“婢却是觉得这些时日怡宁公主有些奇怪,与往日的性子好似很是不同。”
具体是哪不同,让她说又说不清楚,是那说不出来的行事说话,还是那股让人后背生凉心中生悸的感觉。
李丽瑶思量着点头,虽然还未长开却已经娇艳如花骨朵一般的脸上闪过一抹疑色:“我也觉着她有些不一样了,才特意过来瞧一瞧,可是又没什么不对呀,她不还是那个没用的草包嘛。”
显然她对李丽晗并没有半点尊敬之意,而玉竹这几个身边伺候的宫婢也没有半点讶异之色,也是听得惯了,只是笑笑罢了。
“先前薰风殿使了人送了一双新做的丝履和两只丝绣香囊过来,说是萧美人亲自做的。”玉竹道。
李丽瑶却满是厌烦:“她不是病了,不安安生生在殿里养病,又折腾这些做什么。”
“我不要!”她声音越发尖锐,鄙夷之色毫不掩饰,“她那些东西我可瞧不上!”
饶是这样还不能发泄她心中的怒火,若不是自己这个亲娘出身低贱,何至于将她拖累成这样,偏偏还是个软弱无用的性子,在圣人跟前木讷迟钝,在宫中别的娘娘跟前也是胆小怕事,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也难怪熬了这么多年才是个美人,半点都帮衬不上。
李丽瑶想到这里,心里更是恨,眼前却不由浮现出在立政殿里,皇后笑盈盈拉着李丽晗坐在榻前,一旁圣人陪她说着话,皇后端庄雅的脸上满满是慈爱的笑容。
那才是阿娘的模样,不像躲在薰风殿的萧婕妤每次见她都是小心翼翼地讨好,畏畏缩缩地怕叫人知道的胆小模样。
跟李丽晗平日里畏首畏尾的模样像足了!
她才该是皇后的女儿,而不是那个占着嫡女身份的煞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