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心中也清楚,殷清风能奏上这个谏言,一定是经过思量的,也清楚刊印藏不是为了给他自己扬名,但这件事的确非同小可。
他记得李纲说过:汉武帝“开献之路,建藏之策,置写之官,广充秘府。”,是因为他信奉《老子》一。
老子在其中写到:“古之善为道者,非以明民,将以愚之;民之难移,以其智多“。“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常使民无知无欲。“
百姓有饭吃就足够了,不用开启民智。无知无欲的民才便于统治。
他认为老子这番话也不错。
他同意殷清风在皇泽院里建皇泽学堂,除了打击世家垄断教化外,也是想为科举取士多培养些仕子,至于百姓嘛,老老实实种田经商就可以了。
所以,这个刊印藏...要不得啊。
思考结束,李世民见殷清风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他感到有些奇怪。“你,就不想说些什么?”
以往殷清风向他提出谏言时从来都是据理力争的,怎么今日这么沉默?
殷清风道:“明日学堂就要放假了,后日侄儿就要去城南了,今日侄儿前来只是来向叔叔献上元日贺礼的。既然叔叔满意这些贺礼,侄儿自然欢喜了。”
李世民心中更觉得古怪了,这小子真的改性子了?
“关于刊印藏的事情,你就不想再说些什么?”
殷清风嘻嘻一笑,“侄儿是晚辈、是臣子,自当谨守本分。
有道是: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家瓦上霜。这天下江山是叔叔的,不是侄儿的,侄儿只管谏言。
侄儿认为对的,但叔叔不信不采纳,侄儿总不能坚持己见,强迫叔叔纳谏吧。犯颜直谏的蠢事,侄儿才不做呢。”
“你,”李世民顿了下,“这话里话外充满了怨气啊...”
他感觉心里有些不痛快。
虽然几年来他已经习惯了殷清风的各种谏言,也接受了这些谏言,可不意味着殷清风所有的谏言他都要采纳。
现在驳斥了他一回,他怨气就这么大,还说什么“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家瓦上霜。”,还不是在逼迫他纳谏?
“那你说,你坚持刊印藏,除了什么‘祖先留下的典籍能够准确无误的继续传承下去”,还有什么理由?”
殷清风很委屈的样子说道:“侄儿虽然授于仙人,但侄儿和叔叔其他的臣子一般无二,只是叔叔的辅佐之臣。
叔叔不是每次都采纳其他臣子的谏言,自然也不用采纳侄儿的谏言。在刊印藏这件事上,叔叔有叔叔的思量,而且侄儿已经尽心尽力了。既然无憾,也就没什么说的了。”
没错,小爷就是不想伺候你这个耙耳朵了。
为了理想中的民族、理想中的华夏,小爷把以前的知识尽力的回想一遍,并且冒着丢掉小命儿的危险向你谏言,可换来的却是你的猜忌和高高在上,这样有意思吗?
没劲。
以前是为了这个民族和传承操心,现在小爷也是有女人的男人了,该停一停歇一歇了。
你也慢慢沉淀小爷之前的谏议吧。
没有小爷出现,你不也搞出一个贞观之治吗?不也被后人列为秦皇汉武唐宗宋祖吗?有了那些谏言,足够你压他们两头的了。
你不亏!
亏的是小爷。
小爷呢,从现在开始,就像普通的百姓一样,过自己的日子,咱们之间,最好也暂时保持一个翁婿间的情义就行了。
你现在还只是准帝王心态,就这么难伺候,等你真正当了皇帝,小爷还怎么玩儿?而且,你也快要当皇帝了。所以,从现在开始小爷再也不要过那种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日子了。
李世民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殷清风。
从见了面就感觉这小子有些不对劲儿,现在更是反话正说。他到底要表达什么?
“昨日裴寂去你那里了?”
话刚说出口,李世民就意识到不该这么问。
之前这小子就莫名的有些不快,现在他这么问,不是摆明了说他监视他不信任他吗?
殷清风的脸上倒没什么异样,“不知道魏国公是见过王度还是听说了什么,他昨夜到侄儿那里...”
他把经过详细说了一遍,不做任何隐瞒。
李世民暂时丢掉其他心思,思考裴寂这么做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