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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宝山当然知道特高课的厉害，所以他也不敢靠近了去。蛰在一条巷道里，紧张地盯着这个魔窟的后门。他其实已经从西门三厂的话语和表情里，获取了一些信息——比如那姑娘要不就是被折磨的死去活来了，或者干脆是死掉了。否则，日本人根本就无须遮遮掩掩的不肯放人的。他之所以守在这里，也是想进一步了解最后的情况。

“娘的，造孽哦！人都死了，怎么还要剥人家的衣服！害的老子们沾染晦气！”后门开了条缝隙，走出了两个骂骂咧咧的黑衣二鬼子，歪叼着烟卷走向东墙根。

东墙根是一片荒凉的野坡地，下面是绵延的水洼子。那里是整个县城里的乱葬岗和丢死小孩的小鬼滩。当然，特高课那边的死人也是毫不在意地丢到那里的。反正平常也不会有人到那边去走动的。所以，即便是烈日炎炎的大夏天，那里也是水汽腾腾的透着阴森和清冷。

茂密疯长的树丛，裹挟着牵连不绝的藤蔓、树枝，害的两个黑狗子日.娘倒老的咒骂着，埋怨小鬼子折腾人，咒骂那天丢人的家伙把尸体扔的太远。不过，这一处的地形倒是很好的遮掩了朱宝山的身形，甚至他藏着都能清晰听到这两个家伙的牢骚。

“啧，好惨的姑娘啊！恁刚烈呢，自己个咬舌自尽，真是下得了口噢！”站着的瘦猴很是感慨，吩咐动手的胖子道，“外衣薄了就成了，给留点遮身子吧！真是作孽噢！”

拿了沾着血的外衣，两个便衣特务，还点上香烟，对着尸体做了个揖：“小姑娘，有冤有仇那得找日本人啊。俺们只是奉命干活的，身不由己啊！请你莫怪咯！

……

“啧，真是可怜呀！”朱宝山等那两个走了，才记住了地点。然后赶往城南的小杂货店，借着买烟，告知了情报。

“叔，是周家三小姐吧？俺们要趁夜把她送出去？”已经出落成一个壮硕小伙子的林三子，还以为是普通的乡亲，问站长陈谷山道。

“必须的。那可是你陈龙叔的没过门媳妇，城下可能还不知道这个事！”陈谷山作为一个负责人，也是年岁不小的中年人，自然懂得陈龙此次含怒兴兵地不寻常。现在，人死了，恐怕他更会怒气勃发的！而且，朱宝山说鬼子特地去扒周家小姐的衣服，肯定是想欺骗城下的同志们啊！所以，现在无论如何也要把情报送出去，最好还是要把人送出去！

夜色里，一队三人的小队潜入了东城乱葬岗，上了些年纪的鲁有财怕小年轻们有心里理负担，主动动手包裹好尸身，背上了就走。前面陈谷山拿着双枪开路，后面林三子提着手枪跟随，一路攀登上了东门一处偏僻的城头。毕竟这边还没有出现八路军的身影，城头也只有城门处有哨兵，其他地方隔一两个小时才有巡逻队过一遍。

“你们撤回去吧！俺一个去就行了！”尽管腿脚有些不便，但陈谷山还是亲自下城去办事。不过，他这边一下城，就被特战大队给盯上了。背着尸体走不了多远，就被扑倒拖进了树林里。

……

“云芳，我一定会为你报仇！”陈龙看着天人两隔的未婚妻，内心疼如刀搅——昔日的温柔相伴，共处的呢喃情话......今天只剩下一个冷冰冰的躯体静静地躺着！居然是咬舌自尽的。这需要多大的毅力才能自残而捍卫自己的清白呀！小鬼子欠下了自己一笔永世难偿的血债！而血债是要用血来偿还的！

“通知特战大队，我命令他们不得放走任何一个鬼子兵。务必要全歼这伙凶残狡诈的畜生！”大战在即，一切从简。陈龙强忍着眼泪，连夜亲自主持埋葬了云芳后，祭拜完毕，就下大了杀气腾腾的必杀令。既然小鬼子要把事情做绝，那就没有一丝可以放过他们的理由了，必然是杀无赦！

清晨，薄雾浮动，城下的营地里，随着阳光的照射，一切如同苏醒了过来似的：此起彼落的口令声刺透薄雾，不断有一队队的士兵来往调防，无数的炮口都扬了起来。瞄准着城头的鬼子们。

“嗖——，轰！”试射的炮弹划破了雾气，砸落在了城墙上，带飞一片砖石。

“八路的爷们，你们的来信已经收到了。周家姑娘现在就在这里，你们要是不想她死的话，还是罢手吧！否则，皇军定不容情噢！”一个大嗓门的二鬼子拿着个铁皮话桶，声嘶力竭地喊道，“皇军可以保证周家姑娘的生命安全，也愿意和你们谈判。但条件是你们不得开炮进攻！想想周姑娘的安全吧！不要逼得皇军动手杀人！”

紧跟着，一个披头散发，穿着周云芳被抓走时的衣服的女人被押了上来。鬼子兵挺着刺刀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似乎这些一线的小兵都没有发觉这个周小姐只是个西贝货色。毕竟特高课不是吃干饭的机关，这个女人从脸上的伤痕，到衣服上黯黑的血点子，到她骂不绝口的做作上，都有七八分神似活着的周云芳。

假如不是朱宝山送信，陈谷仓他们偷出了尸体，说实话，此刻小鬼子的欺骗很大可能就能得手。至少离的这么远，只能通过望远镜观看的陈龙，也会忽略此女脸蛋上的些微差别的。被鬼子抓来折磨这么多天，脸部有点儿变形也是正常的！只要不当面对答或者是身体上的接触，西门三厂和小月娥的欺骗很可能就会成功。

不过现在么，陈龙观看了不过一秒钟，就深深地哀叹了一声——人死不能复生，剩下的也只有为她报仇的选择了！站在跑群后面，他对炮纵纵队长陈宗敬点了点头道：“开始吧！”

陈宗敬赶忙高声喊道：“全体都有，听我口令！目标城头，三发齐射——开炮！”

“发什么愣啊？城头那是鬼子假扮的。真的周小姐已经去世了！”已经参与了祭拜的炮纵指挥官们，见炮兵们迟疑，忍不住出面解惑一番。要不说小鬼子的欺骗手段还是很高明的呢，这么一个小手段，就差点迷惑住了大军。

“嗖嗖，嗖嗖——”尖啸的炮弹群带着刺耳的破空声，先后在城头炸响。炽热的弹片飞舞着，肆掠着，将周围的鬼子撕扯成碎片。无巧不巧的一炮正好炸落在那个假女人附近，吓得她尖叫着甩掉了锁链，一下着急了起来，嘴里飚出了一连串的日语国骂，甚至为了甩开那两个负责押解的小兵，还甩了他们两个耳光。然后像是被狗撵了似的窜跑了起来。

“呃——，怎么是个日本女人？”两个小鬼子面面相觑，然而，面对扑天而来的炮弹，他们也只能一下子缩到了城垛边，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尖叫的日本娘们飞一般地跑下城去！

“八嘎！土八路这么无情的吗？还真是不可小觑啊！”西门三厂压根也没有想到自己的缓兵之计会被识破，只是以为八路军心狠手辣，不讲人情。“命令各部队，务必发扬武士精神，坚决抵抗土八路的进攻！等候援兵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