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六说从此以后,再也不给我供应阴魂了。
这相当于什么?这相当于掐断了我们纹身店的原材料。
我问刘老六:六爷,我差你钱了?
“一分不差。”刘老六说:我们做交易,虽然有师门之情,但从来都是明码标价——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我说那你为什么不给我供应阴魂了。
刘老六笑了笑,说:老话说得好,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这么说,你懂吧?
我说我不懂,我不抢你的地位,也不抢你的钱,而且我还给你送钱——不存在肥了我、饿了你的事存在吧?
“存在。”刘老六说:我现在年纪还不大,还不到退位的时候,你于水本事大——张哥和韩老板你打得掉,美菻医院十九层地狱的事你也搞的定——你本事太大了,我本来想,你到了三十岁那一年,事业有所小成,也能担当一面了,我就把我闽南阴行扛把子的地位交给你,结果你的成长速度太快了,我很恐慌啊。
我说你恐慌什么?我于水也不是过河拆桥的人。
“我知道你不是。”刘老六说:但我不想现在富有的生活到时候变得一团糟,最好的办法,就是你离开闽南——只要你离开闽南,离开六爷我的一亩三分地——我愿意重新给你供应阴魂,而且,价格是以前的五成,你于水本事大,去了外头的城市发展,也能混得很好。
我说如果我不离开呢?
刘老六说:两个坏处——第一个,阴魂不再供应给你了,第二个,闽南的阴人,你未必使唤得动——一个好汉三个帮,在闽南,你没有了阴人伙伴,只靠你手头那几人,要做阴活儿,有点难啊!实在话,你是我师侄,我还是不希望这样的事情……
我打断了刘老六的话:如果我非不走呢?
“不走?那你完全可
以试一段时间嘛。”刘老六说:我的目标是要整合闽南阴人,你的存在,只会让我手下的阴人越来越失去控制,我也是不得已啊——水子,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六爷我也是没办法的事。
我直接挂了电话,再也不想和刘老六多谈了。
我一而再,再而三的跟刘老六承诺过——我生意做得再大,他始终都是我师叔!可惜,我本江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人心难测。
刘老六要逼我离开闽南,我还就偏不走——我师父的消息,我父亲的消息,都在咫尺之遥了,阴阳绣纹身店虽然现在顾客都不怎么上门,但余威仍在,这些东西,我也不想舍弃。
何况咱们谁愿意背井离乡。
刚才刘老六的电话,代表我们师门,彻底决裂了。
“刘老六,我不靠着你,我依然能把阴阳绣发扬光大。”我心里暗暗的下着决心。
我估计我挂了电话之后,脸色不怎么好看,冯春生就问我,是不是刘老六出手了。
我说是的。
冯春生嘿嘿一笑,说早就料到了。
的确,曾经冯春生梦游磨刀的时候,他的第二人格就把磨好的刀,递给了我,说让我用这把刀,捅到刘老六的心脏里,他说我不杀了刘老六,刘老六就会杀了我,当然,那是冯春生第二人格的展现。
现在看,却有些一语成谶的意思。
冯春生的人生阅历比我要足得多,看人也看得更准。
冯春生说:刘老六这一手,确实是狠!釜底抽薪,你阴阳绣最大的毛病,就是被人断掉了阴魂的来源——这样,你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我说是啊,没了阴魂,这阴阳绣还是阴阳绣吗?
陈词说她见过刘老六,她这么个心理学专家,也没料到那个刘老六竟然这么辛辣——她一直都以为刘老六是一个
比较潮的老头呢。
冯春生嘿嘿一笑,说:陈词博士,你的心理学学的那是挺溜的,但有些人就是城府深,能藏住自己的想法,你完全看不出来,那刘老六要是没有这两把刷子,在这么多年的阴人江湖里,怎么做到呼风唤雨的呢?
接着,他一拍额头,对我说道:水子,我想起来了——刘老六跟你玩这一手,非要把你赶出闽南啊,还真不是光光忌惮你,他还忌惮另外一个人。
我说忌惮谁?
冯春生说:忌惮你师父!
“我师父?”我吃了一惊,我师父是刘老六的师兄啊!两人的同门之情,那是更真、更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