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德带着三个小弟离开,唐沭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迅速拉着几个人返回院子,似乎有些不放心,在关门的时候还不忘探出脑袋左右观察了好一阵。
“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惹上这些无赖的?”
唐沭摸了摸两个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惭愧导致脸色有些不太好看的堂妹,先是轻声安慰了几句,这才做出了解释:“我这两个堂妹的舅舅参与赌博,结果被人算计了,欠下一千块钱还不上,我二叔稀里糊涂成了担保人,所以这笔债就转移到了他身上。”
“一千块钱?他们怎么不去抢?”邵先军不由地咽了口吐沫,一旁的夏妍跟顾蔓枝也是面露难色,凭她们两个的实习工资想要攒到一千块,也需要不吃不喝工作一年。想要帮唐沭一把,看来也是有心无力。
“我已经还了二百,剩下的估计你们也帮不上,就不要多问了,我自己有办法解决。”
顾蔓枝站在最后,隐隐感觉到夏妍想要说什么,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夏妍扭过头,带着不解看向自己的闺蜜,顾蔓枝轻轻摇了摇头,转身面向唐沭:“我跟夏妍倒是还有些积蓄,就是不多,明天去银行取出来,虽然只是杯水车薪,但能凑一点是一点。”
朝着顾蔓枝点头致谢,唐沭还是表示不用:“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这事跟你们没关系,我自己想办法。”
夏妍扭动着身子想要挣脱顾蔓枝的束缚,不想顾蔓枝抓的更紧了一些,就这样被拉进了两人的房间,关上门,顾蔓枝让还处于不解中的夏妍坐下:“我知道你想干什么,替他去你父母那借钱?你打算怎么开口?就为帮一个认识还不到两个月的朋友?”
夏妍的父母手里肯定有八百块钱,但对于当下的普通家庭而言,这绝对是一笔巨款,想要跟爸妈借出这些钱来,这个理由的确不够充分。
“可我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人逼债却站在一边袖手旁观吧?”
“我刚才不是说把咱俩手里的积蓄拿出来借给他了吗?虽然不多,也能先应个急。”顾蔓枝还是不忘提醒了一句,“你可别忘了来江城之前你爸妈嘱咐过你什么,你现在就是一个普通的实习老师,千万别干什么出格的事。”
“烦死了。”夏妍的性子嫉恶如仇,却又不得不强行忍住心里的冲动,只能往床上一趟,大被蒙头不说话了。
厢房外,邵先军先让吓坏了的唐晴唐雨两姐妹回房间,随即将唐沭拉到了院外的巷角,猛地在对方的肩膀上砸了一拳:“出这么大的事不告诉我?还当不当我是兄弟?”
唐沭将后背倚在墙上,神色黯然:“告诉你有什么用,你能帮我把这事平了?”
邵先军愣了愣神,随即也是无奈长叹:“要是只差一百块钱的话,我还能勉强凑出来。实在不行,我回去找我家老子帮忙?”
“那样一来你老子更恨不得把我按死了。”
简单的对话之后,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八百块钱实在是一个高不可攀的数字,在他们的眼中只能看到两个字:绝望。
“我倒是想到一个办法。”
寂静之中,邵先军的话如同在夜空中炸开的一团烟火,瞬间照亮了唐沭的心窝。
“什么办法能赚这么多钱?”
邵先军扭头观察了一下四周,紧接着压低了声音说道:“前段时间你负责押车送货的时候不是被查出司机马前进倒卖香烟的事吗?”
“对啊,这事在湘省闹得还挺大,可跟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跟你没关系了。”邵先军急不可耐地继续说道,“前两天我在厂里看到马前进的媳妇儿向销售科长田启明要钱,田公鸡居然给了她二十块,你说奇不奇怪?”
“田启明向来一毛不拔,的确有些奇怪,可这事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八月二十一号晚上,马前进的三个儿子冲进宿舍区把田启明给打了,说他也参与了投机倒把,还是主谋,最后却让马前进顶罪,老马在大牢里服刑,他却在外面逍遥快活。”
“如果把这两件事放在一起来看的话,田启明好像很有可能是主谋,可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是不是傻?”邵先军此刻的声音更低了,“你想啊,田启明的钱来路不正,是不是不敢在外面声张?咱们跟他去借,威胁他如果不肯帮忙,就把这事报告给公安,你觉得他会不会就范?”
“这事不太好吧,万一他自己去派出所说我们讹诈他……”
“放心吧,他肯定不敢。”邵先军的回答显得很是信誓旦旦,“田启明当了几年销售科长,听厂里的知情人说,他这几年中饱私囊的事情可没少干,屁股底下一点都不干净,再加上这次倒卖香烟的事,他要是敢去派出所报案,到时候一查账,家里有大笔资金来路不明,他死得比我们快多了。我们就是去借钱,又不是去抢,就算真去抢,他也不敢反抗。”
接下来,两人都没有在说话,唐沭思索了良久,忽而猛地一跺脚:“行,就这么干了,一会就去东边的宿舍楼找田科长,他要是不借,我就去派出所举报他。”
仿佛是做了一个很艰难的决定,唐沭纠结了好一阵,但在打算孤注一掷之后,感觉浑身都轻松了下来,两个人重新返回小院关上门,却并没有急着离开院门,而是将耳朵贴在门上注意外面的动静。
果然约莫半分钟之后,两个人同时听到院外的巷子里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直到声音由近及远,再也听不到了,邵先军才慢慢直起了身子:“你能肯定这是外面负责盯梢的?”
唐沭嘿嘿一笑不说话,依照李三德的性子,怎么可能放松对自己的警惕,跟在他身边的都是一群游手好闲的懒汉,当初在新民村能在二叔家门口盯梢,现在同样也能在自己家门口出没。
“你就这么肯定那个李三德一定会中套?”
“咱们刚才都把话说那么明了,敲诈勒索田启明绝对没有半点风险,这就是无本万利的买卖,就李三德那个尿性,怎么可能不去找田启明的麻烦。”
只要李三德去了田家,不管他能不能得手,也无论他有没有跑掉,这就算是已经有了既定事实,到时候去派出所替田启**案,按照现在国家对违法犯罪的打击力度,李三德这个平时嚣张跋扈欺凌乡里的团伙就算是彻底被拔除了。
至于田启明那边,李三德为了戴罪立功,肯定也会把他干的那些脏事给点出来,如果在公安机关进行调查之后证明是诬陷,那就另想办法对付他,但如果自己的猜测都是真的,那田启明的好日子就彻底到头了。
田启明被处理,江城农具厂销售科一定会安分很多,这同样也是唐沭打算送给戴传余的那一份大礼。
“这就叫一石二鸟,你学着点。”
对于唐沭现在所展现出来的鬼才,邵先军表示深感佩服:“你小子怎么去了一趟湘省回来之后就变得狡诈起来了,看起来有八百个心眼子,我都有些担心以后会不会也不知不觉着了你的暗算。”
唐沭斜了邵先军一眼:“你要是实在不会夸人,就别说话。”随后一招手,神态甚是潇洒,“回去睡觉,等着田启明家再被闹一个鸡飞狗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