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迷楼]
秦天一直说我命挺大的,是秦玥上山采草药在悬崖边发现的我。当时,我的衣服被长在悬崖边上的一棵小树挂住,整个身体都悬在半空,摇摇晃晃的。秦玥跑回村叫人,马嫂找了十几个壮汉才把我拉上来。
据他分析,大概是那天我车开得太快,以至于岩石滚落车体的时候,产生了巨大的摩擦火化,引了车身。而我在车体侧翻的过程中,被悬崖上的那棵小树挂住,算是捡回了一条小命,而我身上的伤大多是车身起火时被烧伤的。
秦天在镇上有一家纹身店,专给人纹一些能辟邪招财的纹身,据马嫂说生意好的不得了。因此,他不常回村,大概一个星期回来一次,给秦玥买一些日用品。
救我的秦玥是秦天的妹妹,小我两岁,虽然我看不见,但听马嫂说,她长得特别漂亮,只可惜是个哑巴,生下来就不会说话。
但她心灵手巧,从小就跟着秦爷爷采药熬药。村里离医院远,乡亲们有个头疼脑热的全靠吃她熬的汤药,保准药到病除。后来,秦爷爷去世,她就一个人上山采药。
说也奇怪,那山上平时毒蛇毒虫挺多的,就是村里的壮劳力要上山也是三五成群,可偏秦玥向来独来独往,那些毒蛇毒虫看见她都是绕着走。
甚至有一次,秦玥下山的时候被个躲在山上的通缉犯盯上,要图谋不轨。结果一条眼镜蛇从草丛里窜出来,一口就将那罪犯咬晕了。秦玥因此还立了大功,到镇上的派出所开表彰大会。乐得秦天逢人就说,他妹妹是菩萨转世,哪个坏人都伤她不得。
我对此半信半疑,不过马嫂说的十分认真,而且村子里的人也都对此深信不疑。据马嫂说,他们村里一大半人都是阴阳先生,靠给人批八字、看手相、看风水为生。因此他们这个村有个很好听的名字,仙人指路。
马嫂还神神秘秘地告诉我,他们这个村因为泄露了太多的天机,村上人都遭了报应,很多人眼睛都不好,甚至有很多孩子先天失明。
她还宽慰我说,我的眼睛要是实在治不好,也没关系,可以跟着她男人学相术。她男人可厉害了,在市里的一处大道观做相师,只可惜他们夫妻也遭了报应,结婚十几年还没个一男半女。
马嫂见我穿着打扮都像是大城市里来的,就求我给她介绍个能治这方面病的医院,或者找个医生给她要个管用的药方。
我哪会有这种门路,可她偏偏不信,被她缠得久了,我就叫秦玥按着七宝养身汤的药方给她抓了几副,心想反正是调养身子的,吃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害处。
谁知歪打正着,两个月以后她竟真的怀孕了,逢人就夸我的药好使,是送子娘娘在世。惹得附近的村民都找我来求子孙满堂的灵丹妙药,我依葫芦画瓢,还真有几个怀了孩子的。
于是,一传十,十传百,来求药的人络绎不绝,我“送子娘娘”的名头也叫响了附近的几个村子。这究竟有多讽刺,我一个连自己亲生骨肉都保不住的女人,竟然成了送子娘娘。
不过,我以此谋生倒也能自己养活自己,不至于在秦家吃白饭。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送子娘娘”除了给我带来了谋生之道,也带来了一个熟人。
我眼睛看不见以后养成了听新闻的习惯,而且我经常会在语音搜索栏里念同一个人的名字。开始我还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只不过是那晚我刺伤了他,心里害怕因此担上罪名。
后来,我查遍了所有的通缉犯名单,发现统统与我无关之后,我依然会鬼使神差地在语音搜索栏里,不假思索地念出那两个字。原来,对一个人的关心也会成为一种本能。然而,我却没能听到他的多少消息,倒是金氏集团在京都签下了几个大项目。
除了听新闻和给人抓药,其他的日子我都过得如同行尸走肉,我的心已经死了,肉体也早已破败得毫无生气。
那天,马嫂带人来的时候,我就在秦家的院子里一边晒太阳,一边听早间新闻。最近马嫂来的勤,给我带来的客人也越来越多。
“顾先生,顾太太,这边请。”我听见说话声,知道是马嫂又带人来了,赶紧戴上面纱。
面纱是我让秦玥给我准备的,什么颜色的我自然看不到。不过,马嫂说挺衬我肤色,还能把脸上的疤全部遮住,有点蒙面美女的感觉。我倒觉得只要不吓到客人就好,女为悦己者容,没有悦己者,倾世容颜也不过就是个皮囊。
“琼玉,小心点。”这个声音......我一下子僵住。做了几个月的盲人,我不仅习惯了借助盲杖走路,对声音的辨识度也异常敏感。
刚刚那个男人的声音虽然没有了以往那种阴测测的感觉,也没有了那种二世祖的颐指气使。但我还是一下子就听出来了,顾梓坤。
“梓坤,这个送子娘娘真有你说的那么神吗?”这个声音尽管已经改变了不少,但我还是能分辨出是薛茵。
顾梓坤压低了声音,大概是伏到了薛茵耳边,“蒋凤春安排的,我们怎么也要走个过场。这里人多眼杂,你还是少说话。”
“怕什么,这里又没人认识我。你总让我待在家里不见人,我都快闷出病了。”薛茵的声音带了几分幽怨。
顾梓坤轻叹了一声,“委屈你了。等我大学毕业,我们就一起出国。”
我心里一惊,感觉浑身都有些发凉,顾梓坤为什么会叫薛茵琼玉,马婶刚进来的时候叫他俩顾先生顾太太,难道顾梓坤和薛茵已经.....
“送子娘娘,顾先生和顾太太是新婚,想求副药,尽早开枝散叶,给顾家传续香火。”是马嫂的声音,果然,顾梓坤和薛茵已经结婚了。
“请问顾先生和顾太太是什么时候结为秦晋之好的?”我故意压低了嗓音,顾梓坤和薛茵的注意力完全没放在我身上,自然没有发觉。
“今年五月。”答话的是顾梓坤,声音有些不耐烦。五月,就在我出事后不久。
“顾太太之前可有过身孕?”
“曾经有过一个,意外没有保住。”这次答话的是薛茵。原来薛茵曾经有过一个孩子,不知道是不是顾梓坤的。
我还想再问几句,马嫂悄悄拽了拽我的衣袖,凑到我耳边低声说,“这两位是城里的有钱人,不喜欢别人问东问西的,那男的脸色已经不好看了。”
果然是顾梓坤的脾性,我将事先配好的几副中药递给马嫂,淡淡说道,“一共五千。”
顾梓坤把一沓现金交给马嫂,拿过药。马嫂叮嘱了药的用法和用量,把顾梓坤和薛茵送出门。
“你可真敢开口。”马嫂把顾梓坤给的钱交到我手上,“我还真怕人家嫌贵,拍拍屁股走了。”
“不会,他们这种有钱人,你开价越高,他觉得你的东西越好。”我拿出几张分给马嫂。
马嫂接过钱,笑呵呵地说,“还是你们城里人会赚钱。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家里的鸡还没喂呢。”
马嫂走后,我心里久久不能平静,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然而,还没等我想清楚,下午来的两个人就直接给了我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