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隆隆的大炮轰起来的时候，夏晓国真的是怕的要死，按照班长教导的样子，缩在地堡的角落，张大着嘴巴，捂紧了耳朵，自欺欺人地差点把脑袋埋到裤裆里去。

夏晓国是个逃难的难民，老家延津的，家里租种的土地被干旱的几乎颗粒无收，即便连秸秆、稻草杆子也被铺天盖地的蝗虫啃吃一空。呆在家里肯定是熬不过去的了，年方十六的夏晓国只得跟随父母一道，带着弟弟妹妹外出逃荒讨饭。

“要吃饭，到老陕。”就是家门口流传的这一句谚语，让家门口整个村庄的九十多户人家一道踏上了去陕西的道路。一路颠沛流离三百余里，这才走到了中王山地界，日本人封了黄河，不让渡河，一下子逼得众乡亲只能踟蹰在沿河的山林里，寻找机会。夏晓国是见识过日本人的凶残的，有偷偷渡河的乡亲被抓获，直接就是敲断双腿，用马拖着游街。可日本人也根本不管四面涌来的中国百姓的死活，仅仅有汉奸维持会初一十五地派点稀粥，压根也养活不了饥民们。

吃不饱，走不掉，眼瞅着未来的道路就是日渐衰弱的死路一条。好在庞大的中王山里还有一线生机，秋末冬初的走兽禽鸟多还膘肥体壮，各式的草根树皮也能果腹。于是，一**的难民纷纷向深山里进发，寻求那一线的生机。

就是这个时候，夏晓国一家被四处贩人的人贩子瞅上了：人家栗山那边的护乡队大规模招徕青壮年。一个青壮只要不呆不傻，带过去就可得大洋两块外加三升小米，还承诺协助安置青壮的家小。许多人贩子甚至鞋都跑破了几十双，为栗山护乡队立下了汗马功劳。夏晓国父子两个很顺利地带着家人被卖到了栗山，双双被刀疤地民兵团吸收，也同时被安置落户在了栗山。

民兵团待遇相当不错：光是父子两人每月的军饷，就够家里女人孩子吃喝的了，更何况夏晓国他娘还被招进了工厂，经过一个月的培训后，每月拿到的工资甚至都超过了他爹。生活安定下来，让每个人都迸发了活下去的希望，加倍地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所以，当听到有敌人要剥夺他们眼下这美好日子的时候，全家人都愤怒了。

“保卫家园，守护亲人！”千千万万个汇聚到了一起的夏晓国们愤怒了，激扬起了极大地练兵热情——为了这美好的生活，为了这来之不易的日子，超编的民兵团厉兵秣马，做好了誓死捍卫栗山的准备。

..............................

“嗖，嗖——轰隆，轰——轰！”尽管山下只有三门七五山炮，可依旧还是打出了惊天动地的气势：炮弹落到山道上，石屑纷飞，烟尘弥漫，震动的地动山摇。

“狗日的，挺下本钱啊！”山梁上掩体里，陈大刀（刀疤）正陪着魏春生、朴志强、刘玄良等栗山高层察看战事。毕竟这可是栗山管委会成立以来第一次面对强敌的进攻，也是民兵团第一次依托工事的实战，所以跟军事沾边的头头脑脑几乎全到了。第三团参谋长班诚志仔细观看了敌人的火力，放下望远镜说道。

“独门坎这地形是易守难攻，但也限制了俺们的用兵。”朴志强举着望远镜颇为意动地说道：“三门七五山炮，好像还是晋造13式山炮，好东西啊！”看得出朴志强还是很懂山炮的。

“是啊，晋造13式山炮，仿造日军1式山炮，性能要优于日军同款的。”班诚志等高级军官，可是在护乡队参加过相应的培训的，自然对各式常用武器如数家珍，“射程能达到七公里，比1式打的远。它可是阎老西合着山西的地形打造的，能大卸八块运输，在山地便于机动。炮兵还能坐着操作方向机、高低机，很不错的武器。”

“可惜就是便宜了敌人！”魏春生摇摇头，“山西丢失，太原兵工厂迁移，大量的武器装备落入敌手，反过头来就被用来对付中**队，可悲啊！”

“谁说不是呢？更痛心的还有东北老张家的沈阳兵工厂，巩县兵工厂。国民党一退再退，武器装备损失的都麻木了！”刘玄良到底是政工干部，就这也不忘挖苦一把自我感觉良好的国民政府。

“有没有办法弄过来啊？俺们这边可缺少这样的硬家伙。”班诚志也是十分眼馋这几门火炮，转悠着眼珠问道。“强攻可能有困难，但让特战队想想办法，还是可以的。”魏春生算是比较了解中王纵队的整体实力的，他知道总部特战队应该具备这个实力。毕竟在独门坎这样狭窄的地形，大部队也施展不开。

“那就电报通知总部，调集特战队过来助战？”朴志强真心是舍不得这几门炮，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提议道。他知道魏春生在上面有人面，关系硬，应该能请动特战队。

“这事我来处理，你们协助民兵团，再查一查战备，可不能出了篓子。”魏春生点头答应了下来，但他更看重独门坎这边的防御。

.......................

炮击持续了半个钟头，尽管打得热火朝天的，可面对陡峭的山地地形和牢固的地堡工事，实际取得的战果并不明显，起码山道两侧的地堡就没有一个被炸毁的。当然，铜锣寨这帮二把刀炮兵的水平也烂的可以，几十发炮弹下来，居然就没有一发正中一个地堡的，大多数都落到了山道外面去了。过新年，炸大鞭，纯属听个热闹罢了！

“哥几个，都起来吧，土匪的大炮停了，该干活了！”夏晓国的班长是一位第三团支援过来的老兵，炮击时就一直在射击口观望着，手里还攥着把炒黄豆咯嘣咯嘣地嚼着，压根就没把土匪子们当回事！他的沉着镇定，给了班里民兵们很大的鼓励，这就一个个站起身嬉笑着拍打起了身上的灰尘来了。

“先不要上机关枪，头一拨上来的是尖兵，不要慌，大家瞄准了打就是了。”班长嘎巴着香喷喷、咸乎乎的豆子，随手点了两个战士，“你们俩，先打一阵，瞄准点，就像平常打靶一样就中！”

“俺？”夏晓国正好被点到了，有些为难的挠挠脑袋问道，“俺......有点......，要不先换个人吧？”

“滚你娘蛋！孬怂样！”班长毫不客气地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你想想，这些土匪要是打进了栗山，就会杀了你爹，强.奸你娘，烧你家的房子，抢你家的粮食，还会把你弟弟妹妹赶出去讨饭——”

“班长，你甭说了，俺揍死他狗日的！”不等班长说完，夏晓国就红了双眼，卡啦一声拉动枪栓，趴到哨位上，死死盯着山道。

“狗日的，特等射手唻！你不先上让谁上？害老子费口水！”班长阴阴地一笑，抛出一颗黄豆接到嘴里。

fp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