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天府牢狱有一位进去不久的犯人,之前是我们府上犯了事的采办,我有些话,想亲口对他说,不知宫大人能否让狱卒通融一下,可否放我进去......”求人办事很是不好意思,楚南絮不由自主地紧张捏着帕子。
宫寅“嗐”了一声,“小事,大小姐过去提在下名字就可。”
楚南絮福礼谢过,“真是太感谢宫大人了。”
宫寅赶紧侧身避了避,以免招大罪。
“在下先回衙门了,李嬷嬷那边,我会求府尹大人无论如何她怎么认罪尽量不要宣判,能拖就拖,楚大小姐大可放心。”
楚南絮完全没有想到尉迟济的手下宫寅是如此信得过之人,她回想起那日在乡间小路上被宫寅从水沟里提溜起来的狼狈模样,下意识抖了个恶寒。
嗯,她不能被这人的表现骗到,尉迟济身边就没好人,若不是二哥三哥,宫寅恐怕也不会给她这个面子。
不能深交,不能深交,切记切记。
哦对了,她得再和大哥重申下,千万别再找尉迟济帮忙,宫寅这人情她已经欠下了,不需要再欠尉迟济一次。
楚南絮正要扭头回后院,就见楚成尧大步流星朝她走来。
“皎皎!”楚成尧的语气有点喘,“一大早出了门,没想到府里发生了这种事。”
他听到传话后,就赶紧赶了回来,“没想到事情解决这么快,皎皎没被吓到吧?”
楚南絮轻轻摇了摇头,“我来到前院时,马讯的尸首已经被顺天府的人搬走了,没看到吓人的东西,母亲那边我瞒着呢,没敢让她知道府上出了命案。”
母亲胆子很小,若是知道采办房旁边的柴房出了人命,怕是日后都得绕着采办房走。不过,待日子过得久了,她再听到这件骇人听闻之事,毕竟已经算是陈年旧事,对她造成的影响就不会这般大。
楚成尧对楚南絮的做法表示认同,“府里出了这档子事,老夫人一定会命令府上所有下人不得妄议,母亲那边,能瞒多久是多久。”
“刚刚我进府时,正好碰见了宫三少爷,我已经告知他提醒顺天府的人不要乱说闲话,尽量将这件事的影响降到最低。”
话说京城里的命案虽然不多,但谁家府上没死过人呢?纵然外头有人在捕风捉影,但时间久了,很快就会被大家遗忘。
“大哥,”楚南絮犹豫一下,还是出口说道,“马讯沉冤得雪之后,咱们大房能不能出笔银子将他厚葬,再对他的家人予以抚恤。”
楚成尧因为着急回府,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听了个大概,不过显而易见,明面上李嬷嬷承担了所有罪责,但这件事的背后,一定是二房的白氏指使操纵。
“皎皎是对马讯之死心怀愧意?”
楚南絮默认,“是,若不是白氏意图泼我污水,马讯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楚南絮与楚成尧并排朝后院走着,一边向他说了那件被董管事收走的破褂子的事。
“白氏她好狠毒!”楚成尧在边关接触的人不少,但如此心肠蛇蝎的妇人,简直可以与潜伏在大昭多年的细作相媲美。
“董管事在这件事里功不可没,宫寅能如此出手相助,我真是没想到的,至于马讯这个小厮......”楚成尧看向楚南絮,“替他收尸,可以有,抚恤也可以有,但皎皎不需要对他心怀愧意。”
楚南絮收回淡淡的忧虑,侧眸看向兄长。
“破坏冰窖,既是马讯所为,那么足以说明,他很早就是二房之人。为虎作伥,助纣为虐,就是有马讯这样不忠于大将军府的下人在,白氏才渐渐一手遮天。充当白氏这种恶毒小人的打手,早晚都会有在阴沟里翻船的一天,这是马讯的必然之路。况且,杀他的,害他的,试图榨干他最后一点价值的,都是白氏,他的死,与皎皎无关。”
楚成尧凝视着妹妹纯澈的眸底,“皎皎莫怪大哥心狠,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见过的人遇到的事,经历的多了,便知道,有的人,并不值得同情。”
“面对战场上的敌人,家中也会有老母幼孺,知道一刀砍下去,会是一个家庭的破碎,可那并不能改变他是敌人的事实,你若不将他一刀刺死,将来他们国家之人,会有朝一日将我们的黎民百姓欺压凌辱。”
楚成尧的这一番话,对楚南絮很是受教。
她明白了,心软是她的弱点,就像楚致晴,一次一次当着她的面挑衅,因着她没有真正伤及她的心,所以她对她丝毫没有防备之心。只有真正尝到楚致晴带给她的痛楚,她才动了报复的心思。
若她早早将楚致晴视为敌人去戒备去防范,润清轩上的那不堪回首的一幕也许就不会出现。
如今的她,虽然稍有成长,但还远远不够。
她现在所身处的,是复杂的高门后宅,光学着自保没有用,她要学会心狠,要学会去主动防范,亦或是主动进攻,如此,她才能保护好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大哥,我知道了,要永远将心底柔软的一面朝着自己在乎的人,对待其他任何人,都要武装一层坚硬的外壳,如此,才不会被轻易伤到,轻易犯下令自己追悔莫及的过错。”
楚成尧宠溺地揉了揉楚南絮的脑袋,“孺子可教。”
“大哥你今日怎么出去那般早,难道三叔那边有了动静?”楚南絮好奇问道。
要说董管事发现马讯尸体时,天也就蒙蒙亮,很快府里就乱做了一团,想必大哥出门的时间一定更早。
“没错,”楚成尧眸色幽深,“我的手下,找到三弟失踪的小厮程荣了。”
楚南絮顿时眼神一亮,“他有没有看到三叔推三哥下悬崖?”
“他伤势很重,据我猜测,他大概是撑着一口气从土坟里爬了出来,惊慌之中跑到了旁边的荒山,最后体力不支倒在了一支山泉旁,好在身边有水源,他仅靠喝水维持着生命,但他没有三弟那般幸运被村民捡到,被我手下发现时,也就剩半口气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