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王一步三回头地从待客花厅出来,直奔后院而去。
沈南乔倚在雕花窗旁边,有一瞬间的无所适从。
她希望母亲幸福,但当刚刚失而复得没多久的母亲可能真要走的时候,她又有些难以割舍。
“舍不得?”
沈南乔吓了一跳,下意识回头,就见一方叠得平平整整的帕子递过来。
“舍不得为什么还要开这个口?”宁肃在一旁椅子上坐下,抬头看她。
沈南乔眼眶鼻头都红通通的。
“我没有舍不得。”
宁肃觉得她嘴硬心软的样子很新鲜。
“那既然如此,我这就去把诚王轰回去。”他作势起身,“想从我府上带人走,至少要问问我这个主人答不答应吧?”
沈南乔猛地扑过去拉住他。
“你别去,是我让他去的。”
宁肃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就见小姑娘眼泪径直落了下来。
“他说会待她好,跟他走,她会是风光无二的诚王妃。跟着我,只能委屈在这一亩三分地里。”沈南乔抹了把眼睛,“是我不够强大,给不了她更好的生活。”
宁肃正待开口说留下也可以光明正大,就听沈南乔又道。
“而且若不是因为我,我娘当年怕是就跟他走了,不过是顾念莫须有的名声,所以才蹉跎了这些年。”她抬眼看向宁肃,“破镜难得重圆,我得想法子推他们一把。”
宁肃从来不知道她对于这件事有如此多乱七八糟的想法。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我想沈夫人应该不想你背上这么多莫须有的想法。”
“但这是不争的事实,若没有我,她大可以天高任鸟飞,怎么会在沈家密室里苦苦煎熬这么多年?”沈南乔深吸口气,“有人默默等了她那么多年,是难得的福气,要惜福。”
宁肃伸手帮她抹掉鼻尖挂着的眼泪。
“无妨,那就当是多一门亲戚走动好了。”他意味深长地补充,“或许有朝一日,你可以光明正大认诚王妃做娘,也未可知。”
那除非明帝驾崩。
沈南乔眉心一动,宁肃莫非也有些超乎臣子的想法了吗?
不过未及她细想,就听外头柳嬷嬷通传,说沈姨娘求见。
沈南乔和宁肃对视一眼,知道这会儿她是黄鼠狼给凤凰拜年,没安好心。
“打发回去吧。”宁肃言简意赅替沈南乔做了决定。
“等等。”沈南乔叫住正要出去的柳嬷嬷,“把人带进来吧,我也想看看她还有什么主意可打。拒之门外的话,岂不是辜负了咱们特地让人传话儿的初衷了吗?”
柳嬷嬷抿嘴,强忍笑意点头出去了。
宁肃略略觉得新奇,柳嬷嬷是尚仪局出来的一把标尺,这些年从未有半点举止行差踏错。
刚刚是他花眼了吗?竟然看到人在偷笑?
若是那些被她调教过的宫女秀女们瞧见这一幕,怕是会大惊失色的吧?
他侧目看向始作俑者,却发现沈南乔并没有什么神色波动,仿若习以为常,于是开玩笑道。
“柳嬷嬷对你倒是很信服,同样发号施令,现在只听你的。”
沈南乔不知他为何神来一笔,但还是顺着话茬儿解释。
“倒也不是听我的,大概是人都比较喜欢看热闹吧。”
宁肃自然不能留下一起看热闹,于是避到房去。
他前脚刚走,柳嬷嬷后脚就带着沈静怡进来了。
她今日穿的十分素净,莲青色芙蓉纹家常对襟褙子,挽着整整齐齐的发髻,神气也没有之前的倨傲,进门甚至恭恭敬敬行了个礼。